小草失笑,这段时间下来,她是看得分明,就算娘向着她“教训”这个妹妹,这妹妹也半点不会往心里去,要不就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情绪低落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要不了三秒,她又能焕发活力,争风吃醋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像真如她最早所言,希望能被分走些母爱。
这不,转瞬间又挽着她胳膊,跟她咬耳朵。
快轮到闻人家了,下了马车,而尤氏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
他们这一家子还没走近呢,侯夫人就带着长媳先走了过来,显得很是热情,半点没有身为侯夫人的架子。相互见了礼之后,侯夫人又拉着闻人滢一阵夸,看上去对闻人滢似乎很喜欢也很满意。
而闻人滢,这会儿是真有点害羞。
都说婆媳之间是天敌,但是闻人滢上辈子其实挺喜欢这位婆婆的,只是吧,这位婆婆也死得早,甚至是死在那位大伯子前面。
如果情况不变,她甚至都活不了多久了,就大半年的时间了吧,下个年都没能过。
死得早,对她来说,兴许还是一件好事吧,若是让她经历丧子又丧夫的打击,未免太残忍了些,没有几个女人有定北郡王府老太妃那份坚韧,当然,如果可以,谁有不会想要那份坚韧,那都是苦熬出来的。
而因为平津侯夫人病重,闻人滢提前了一年嫁入平津侯府,一方面是冲喜,一方面也是平津侯夫人担心是自己真死了,儿子就要守孝三年,她儿子拖得,姑娘家不能拖。
这也是人之常情,闻人滢没意见,闻人家也没意见,不过,这位侯夫人还是觉得对不住闻人滢,在聘礼上又加重了不少,只比进门就是世子夫人的长媳少那么一点点。
以至于闻人滢上辈子比闻人旸还早成婚,当然,也因为闻人旸的婚事出了问题,晚了两年才成婚。而今吗,是她的婚事要变,兄长的婚事不会变。
或许小儿子成婚,当娘的高兴,似乎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的冲喜作用,但是,时间也不长,身为侯夫人,身边自然是不缺伺候的人,闻人滢在旁边侍疾也并不需要做什么,倒是华柏辰在身边的时候,侯夫人时常提点他,要对妻子好一些,闻人滢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华柏辰对她还是不错的,关系变差也是在大伯子病逝之后。
平津侯夫人跟闻人萱说完了话,目光落到小草身上,眼神不由的一亮,“哟,这姑娘就是你们闻人家前不久找回来的那位了吧跟当娘的长得一样好。”
这句话是将韩氏也给夸了进去,这人吧,但凡是被人夸赞,怕是没几个会不喜欢的,韩氏眉开眼笑,“侯夫人过奖了。”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上回老大媳妇去你们家回来,就跟我说,这姑娘哪哪都好,我当时还遗憾没能见一见,现在见着,那是见面更甚闻名啊。”
当娘的,别人夸自己孩子,那绝对是酷暑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这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然后韩氏也跟着夸回去啊,从侯夫人身边的世子夫人,到平津侯世子,再到华柏辰,你来我往的,于是,就成了“商业互吹”
世子夫人轻轻的拉了拉侯夫人,低声说道“娘,有什么话,可以进去再说。”
侯夫人轻拍额头,“对对对,进去再说,进去再说,都怪我太高兴了。不好意思,诸位,怠慢了怠慢了。”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比平津侯夫人身份更高的,自然都是“没有没有”。
进了门,“娘,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进去歇会儿,陪各位夫人们说说话,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若有什么需要,我着人去请您,您意下如何”世子夫人体贴的说道。
“成,听你的。”侯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倒也没有逞强。
因为侯府有些大,这进门之后,需得乘坐轿辇进二门。
这么讲究,小草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再大能大到哪儿去,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要她说,深宅的夫人姑娘们,一个个都身娇体弱的,多走几步路都能气喘吁吁,不仅影响健康,甚至影响寿数,着实不太好。当然,这种事跟家里面的人说说就罢了。
要说不少人在头一回乘坐这种内宅用的小轿子时,都会好奇惊叹侯府的富贵,她们做衣服都未必能用得上的料子,平津侯府居然用在轿子里面,艳羡又嫉妒。
耐不住小草是个“土包子”,理论上或许是了解了些,实物或许也是见过的,不过,那会儿照顾她丈夫的妈妈说得也没多深入,也没强调过价值之类的,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这会儿平静得很,更有心情撩开帘子瞧瞧外面,当然,就算知道轿子中的东西的价值,也顶多是感叹一句奢侈罢了,要看到她明显的情绪,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是依旧在她手里的那对天价镯子,也就最初知道它们的价值时惊了一下,担心摔了赶紧放下,后面么,就平常心了,这些天偶尔拿出来看看,也只是想着是不是跟亭裕有关,看看也就放回去。只是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见平阳侯世子,询问一下。
从轿子上下来,平津侯夫人无意间瞧见小草镇定自若的神情,先前大儿媳说,这姑娘就不像是在市井长大的,她当时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信了,这高门精心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若如此了,是以前就有不寻常的经历,还是天生就根子好
这姑娘做她小儿媳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出,侯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释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其实没什么不对,她不是对闻人滢有什么意见,天真娇俏的姑娘,她也喜欢,但是,这种性情在自己闺女身上更好,如果是儿媳身上,难免要怀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不过特意给小儿子挑个性情简单些的,也是为了家宅和睦,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要有所取舍。
转念间,侯夫人不再多想,招呼了韩氏,往花厅里去,又让他们小辈去花园里玩。
姑娘家有姑娘家待的地方,少妇人有少妇人待的地方,前者只需要不识愁滋味,谈论各种美美美就好了,后者当然就是以孩子为主,不管是生了还是没生,一边看着孩子玩耍,一边闲聊,育儿经能有一大堆,甭管对不对。
不管是花厅里还是花园里,这会儿都有不少人在了,成群,或交头接耳小声说笑,或是赏花游玩,或是玩点小游戏,洋溢着青春,充满了活力。
要说平津侯府的客人,比起闻人家的那一场席宴的客人,身份上普遍了涨了一大截,那些能进闻人家大门的人,却多是连跨入平津侯府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正常宴客,宣仁帝倒是不怎么忌讳,所以,亲王郡王皇子一年中至少也有那么一两回大宴宾客的时候,以及官员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小撮人,逢整寿的时候,基本上也都会大肆操办,这时候似乎就没有文武之分,也没有敌我阵营,至于是不是有人趁这个机会干些什么勾当,或者在礼品中夹杂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论是皇子皇室宗亲,还是文武官员,自然都不会给人抓到明显把柄的机会,有些事情,那都是隐秘了又隐秘,慎重了又慎重,就怕一不小心就撞到宣仁帝手上,别看宣仁帝是个宽厚的皇帝,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是谁都不会忘了,数年前,宣仁帝查抄数家满门,那一年的菜市口,弥漫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那正是端王瞎了眼睛的时候。
当然,那些事情跟眼前这些无忧无虑的姑娘没什么关系。
这些人当中,闻人滢熟识的还是有那么些,拉着小草,要介绍她们认识。
有些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只要是她在外面长大,而且是闻人旸的双生姐姐,现在却依旧是姑娘家的装束,就足够产生某些猜想了,如果闻人旸还没有定亲的话,或许她们还会适当的拉近关系,可惜啊所以,也就随意打个招呼,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言。
因为良好的教养,不会做过分的事情,不会说过分的话,但是态度也相当的明显了。
闻人滢被气得不轻,一个个都什么东西,也都是些势利小人,狗眼看人低,她在心里恨恨的想,你们这些人日后最要不要有求到她四姐姐头上的时候。
小草倒是没怎么在意,虽然她在礼节方面不差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她跟这些人本质上还是两个世界的人,要真心实意的处在一块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要群居,知己好似不可或缺,但小草不管是前世还今生,好友名单似乎都是空白,然而,她也没觉得少了这么一部分有什么不对,向来都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如果能遇到真心相交的好友,那是幸运,遇不到也没关系。
因此,自家七妹妹的愤怒,她还觉得有些好笑,轻言细语的安抚她。
闻人滢看着她,也是没脾气,然后泄了气,算了,何必强求呢,反正,不跟四姐姐交好,那是她们的损失,今日有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不要,来日说不定就是她们腆着脸来巴结讨好四姐姐,一想到那个可能,闻人滢心里就诡异的兴奋了,负面情绪什么的,瞬间消散。
小草见她那么快就明媚起来,心头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这变脸的速度。
“四姐姐,我们自己找个地方玩呗。”
小草挑眉,“你不跟她们一起玩”
闻人滢撇撇嘴,“本来就是泛泛之交,她们不待见四姐姐,我干嘛还要凑上去。”
“七妹妹这么心疼姐姐啊。”小草笑着捏捏她的脸色,闻人滢娇声娇气的喊疼,“成,咱们自己找个地方坐坐,这园子的景致不错,单纯的赏赏景,也别有一番韵味。”
虽然人多,但是园子也大,特殊原因,很多地方都能坐。
近处的人都比较的多,不过姐妹二人本以上也是想要去偏一点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挑那种一看就会有人躲清闲的地方。
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听到园子的入口方向突然间动静大了起来,闻人滢好奇宝宝样,拉着小草折返了几步,寻了一个视线开阔的位置。
看清是什么人之后,小草眼神微淡,“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开平第一才女第一美人黎若水黎姑娘了吧”
闻人滢颇觉诧异,“四姐姐认识她”
小草笑了笑,“不认识,猜测而已,毕竟这姑娘穿戴气质瞧着就与旁人不同,脸蛋也确实漂亮,想要跟那位黎姑娘联系起来,蛮容易的。”八七版林妹妹的风格,甚至入骨了七分,小草若是还不能一眼看出来,那得有多瞎。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小草想着对林妹妹的描写,看着眼前这位的样子了,让她去竞争一下林妹妹的角色,赢面还相当大,身体怯弱不胜,有一段自然的风流体态,不过,小草却看得出,这姑娘的身体应该是不错的,所以,能与林妹妹像足了七分,她也真是蛮拼的。至于笼烟眉含情目什么的,隔得有些远,看得不是很分明,不过估摸着也差不离了。
“四姐姐说得没错,这位黎姑娘确实与旁人不同,向来喜好素色淡雅的穿着,就好比现在这一身,白绸为底,上面简简单单的绣了几朵海棠,加上那柔弱体态,便是叫女子见了都要怜惜三分。要知道黎姑娘才情初露的时候,多少姑娘效仿她的穿着,不过,其他人总是穿不出这样的韵味,颇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惹人笑话,现在倒是少有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