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愿的地方就叫观音寺,而且在皇城内。
那个地方,小草也知道,曾经去过两回,第二回的时候,遇到清场,具体是哪家的内眷出行并不清楚,从那以后,小草就没再去过。
观音寺在天水湖旁边的周群山上,天水湖很大,站在这边,眺望对岸,所见之物都是影影绰绰。而整个周群山,有三个较大的山头,相连的七八个小山头,总占地面积并不大,当然,也并不小就是了,山并不是很高,小草估摸着,最高点与地面的垂直高度,不会超过百米,三座较大山头分别坐落了三大主寺,除此之外,小山头上也都有一座小的庙宇,大小山头上,还分布着三十多个禅院,说起来,依照观音寺鼎盛的香火,三十几座禅院,真心有些少,不过,因为观音寺就在皇城内,除了礼佛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人住在那里,所以,禅院其实只多不少。
而周群山就位于皇宫的西侧,很近,中间也就隔了一条护城河,一条大街,再有三排的住宅大院,就延绵到了周群山脚下。
周群山的位置非常优越,站在周群山上,就能将整个皇宫纳入眼底,另一边又临湖,不得不说,其实是一个绝佳的观景点,日常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据说宣仁帝还挺喜欢偶尔到周群山溜达一圈的,而宫中太后,更是每年都会到观音寺礼佛,少则居住半个月,多则能长达三个月。比起历朝历代太后礼佛需要跑个几百里什么的,确实是不要太方便。
观音寺中,大小殿宇中供奉的都是观音菩萨法相,除了大大小小的塑像,还有诸多的画像,将观音菩萨的诸多法相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表虔诚,在山脚的时候,韩氏就带着小草他们下了马车,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虽然上不高,而且,寺庙也不可能建在山顶上,不过,对于内宅的夫人姑娘们,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当然,对于小草来说,就这么点儿,完全是小儿科,没有挑战性,让她跑几个来回,那都不带喘的。
要认真说起来,后面这些年,跟养父走南闯北的时候相比,也只是小儿科,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采药人,而一般人采药,养父嫌弃他们弄不好,往往也就自己动手,小草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他带着翻山越岭过,悬崖绝壁这些地方,绝对没少过,就一根绳子,一些简单的工具,就爬上爬下的,起初的时候,小草跟着心肝乱颤,很想吼一吼爹,你知不知道你还带着一个小宝宝后来,小草就完全淡定了。
养父那老身板,真心的,不要太厉害,就现在那些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少爷,他能一个打十个,不要太轻松。也是他身子骨实在是好,一把年纪了,独身在外,小草才没有多担心,不过那也是好些年前了,小草是希望他安顿下来,奈何,不知其下落,所有的想法都是白搭。
韩氏今儿的目标是要每一个“观音殿”都拜一拜,上一炷香,过程中一切都靠双脚。
闻人滢仰头看看近处的庙宇,再瞧瞧远处两座山头上,若隐若现的庙宇,这要靠双脚全部走一遍内心真的绝望了,她不敢说“回家”,亲娘铁定要抽她。
闻人滢内心泪千行啊
小草瞧得好笑,不过也没说什么。
闻人家的权势,还不到清场的地步,不过,家丁丫鬟仆妇也不算少数,还是一定范围内的阻拦,避免冲撞了,普通百姓对于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一般远远的瞧见了,就会主动避开些,当真出点什么事儿,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好在石梯的坡度建造得比较平缓,起初的时候还不至于多累人。
烧香从大殿开始,小草看着三米多高的慈眉善目的观音佛像,也跟着亲娘一起虔诚的上香跪拜。信不信是一回事,信仰是另外一回事,小草更多的其实是为着韩氏那份母爱。
一个殿宇一个殿宇的拜下去,这香油钱也跟着捐下去,实在是累了,就歇一会儿,不说闻人滢,就是韩氏,也满面通红,甚至有轻微的花妆,只不过只要歇一歇,缓过去了,韩氏又精神抖擞的,感觉就如那永不退缩的勇士,如此周而复始。
小草看在眼里,心中复杂难言,有心劝说,却又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跟着,在韩氏走累的时候,伸手扶着她,不时的给她扇扇风。
依照他们这速度,等到全部拜完,只怕是要大下午了。
“别说是大下午了,就算是晚了不能回去,就那在寺里住一宿,明儿再回去。”
可见韩氏的态度坚决。
“娘,这山上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也要上去吗”闻人滢喘着气而,气弱道。
现在不仅仅是累,脚底板,小腿,乃至腰背都在痛好吗
“上去,为什么不上去,我生了你们五个,难道不该拜拜送子观音。”韩氏很是理直气壮。
闻人滢一脸无语,跟她娘还真是没道理可讲。要说闻人滢也上去过那么一两回,不过一般都是陪长姐,她还是姑娘家,自然也不会去上香。
“要不然七妹妹就别上去了,我陪娘上去”小草见闻人滢实在累得慌,其实韩氏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她坚持,实在没办法。
闻人滢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四姐姐,你体力也太好了,这么久了,居然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上次出门转转,你不都跟四哥一样吗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性质不一样啊,就跟那会儿你也精神抖擞,战力十足。”小草笑道。
闻人滢撇撇嘴,“四姐姐你还真是个怪人。”
“浑说什么,快些给我闭嘴。萱儿,我们走吧,就留她自个儿待着。”
“有了四姐姐,我就是被嫌弃的那个。”闻人滢嘟囔道,“快走吧快走吧。”
“不准乱跑,知道吗”韩氏叮嘱道。
“知道了,喏,我就在那边得亭子里等着你们。”闻人滢指指不远处。
那是“半山腰”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的小“观景亭”。
“行。”韩氏摆摆手,带出来的人,留了一半给她。
在等待期间,闻人滢倒是没瞧见什么熟人,无聊了,就拉着丫鬟一起赏景,从一棵树,一朵花,一块石头,都能被她拿来评头论足一番。
只是在某个时候,闻人滢顿住了,看着下面主道上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奢华无比的马车,前后跟着的除了丫鬟侍从,穿着统一软甲,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而且多达几百人,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杂兵,瞧着就是训练有素的,而这些人通常只有在什么人身边能见到呢皇上,亲王,郡王,当然,这人数规模,肯定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然而,在皇城中,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人身边也配了这么一支护卫,皇上的胞妹,在皇上登基后被封为长公主的福康长公主。
上一回的夺嫡之争,闻人滢自然是无缘得见,她出生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后来偶然间听闻,据说是相当的凶险,尤其是在最后关头,偏生先皇那会儿已经基本不能理事了,皇子间明目张胆的刺杀都存在,皇上就遭遇过这么一回,而且还是在他自己的王府,那一回,才生产了没几个月的福康公主给皇上挡了一击,不幸的是刺中了腹部,失去了生育能力,幸运的是她已经诞下长子,然而,这孩子却是身体有瑕,不健全。
可是驸马需要正常健全的子嗣啊,后面会怎么样,简直不言而喻。
便是宣仁帝也没办法压制驸马如何,那就只能尽量的弥补福康长公主,给了她无上的尊崇,那个不健全的孩子也给了最大的包容,甚至给了一个公爵位,要知道他老子也就一个驸马都尉的闲职,品级上还只是跟伯爵位相当。
甭管当老子的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那也拿这儿子没办法。
别看这位小公爷因为不健全,被人歧视嫌弃,但是有皇帝这个舅舅宠,亲娘也心疼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什么都纵着,以至于别人歧视的眼光,反而使得他变成脾气乖戾,暴躁阴郁,还阴晴不定,那真真是整个皇城的第一霸王,皇子见了他,都要绕道,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发疯,吃了亏,到他们老子面前都没法讨回公道。
索性,这位小公爷也知道分寸,每次最多就是将人给揍一顿,戏弄戏弄,宣仁帝也最多就是训斥两句,给点小惩罚,要说能得宣仁帝无限包容的人,这位小公爷当属其一。
福康长公主低调,平常都在公主府,除了宫宴,其他的宴会,基本上不参加,便是皇子封王大婚,她会不会出席,都看心情。
小公爷有自己的公爵府,还就在她娘公主府旁边,索性被他打通了,多数时候都窝在公主府里,至于驸马呵呵,那就常年窝在自己家里了,他就是想见长公主,长公主也不想搭理他,随便他想干什么,想到她这里占便宜,那不好意思,没可能。
长公主也是没想再找一个,不然早就和离了。
亲王郡王的仪仗出行,通常也只是一般的护卫,这样的精锐就少数的一些。
所以,或这么招摇过市的,除了那位小公爷,几乎不作他想。
要说闻人滢其实都没见过这位小公爷。
周群山的两个较大的山头靠前,一个比较靠后,几个小山头的半数以上也都分布在靠后的位置,这会儿,这一队人马,瞧着是直奔第三个较大的山头而去,前面快速的清场,甚至是封锁,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有一定身份的,那都以最快的速度避开,即便是从正面下来的,赶紧转道,而没遇到有岔道的,就直接折回,准备从山的那边下去。
可见这“威慑力”有多足。
闻人滢没挡在他们的道上,当然是不用挪动,这会儿陷入了回忆。
这小公爷的嚣张跋扈,可不是明泽悦那个级别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他所有的底气都源自于宣仁帝,宣仁帝一死,他就瞬间跌入谷底,敦王其实没少在他手里受气,按理说,在敦王登位之后,第一批料理的人中,就该有这位小公爷一份,不过,上辈子好像没听到关于这位的任何消息,就如同宣仁帝驾崩,他也就跟着消失了一般。
或者是福康长公主德在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退路也未可知,毕竟那会儿真乱,其他人也顾不上她儿子,趁着混乱将人送走,可能性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道他跑到观音寺来干嘛这里可没有他消遣的东西,自然也不容放肆。
福康长公主貌似挺信佛的,小公爷在其他人面前如何乖张,在亲娘跟皇帝舅舅面前,却是个孝顺的,那么,或许是为了福康长公主过来的也未可知。
然而,在闻人滢盯着马车走神的时候,马车里的人也在看着他。
马车看上去是遮严实了的,实则不然,窗户上蒙的是一层薄纱,远不能及近,近能看远。
那位传言中的小公爷,懒散的靠在侧面的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衣服穿得松松散散的,胸口都露出来一片,说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却十足的浪荡子模样,不过从露出来的手臂来看,似乎又十足有力。
面上却戴着一张面具,黑底,金色的纹路,就留了一双眼睛,下巴跟嘴巴,嘴巴位置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材料,十足的贴合,并不影响他吃喝。
他伸脚踹了踹占据了主位的木轮椅,“魏亭裕,你看什么呢”半支起身,往外面瞧了瞧,“哟,你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短命鬼,还想着小娘子呢别是人家过门就守寡了吧。”开口,只是那声音,好似有些不对。
没错,看着闻人滢的正是魏亭裕,要说在知道小草是闻人家的姑娘之后,他对闻人家的每个人,包括下人,可都仔细的了解了一番。这个小姨子,哪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