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多少有些惊讶,昨日回皇城的人,应该有告诉他们她已安然无恙,不过细想一下,依照甄牧遥的性子,她就这样“不闻不问”了,才比较的奇怪。
甄牧遥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小草而来,拉着小草反反复复的确认,毫发无损,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萱姐姐,昨儿真是吓死我了。”
小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安心,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甄牧遥的目光落到旁魏亭裕身上,完全不熟,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不过就算不是昨天就知道是他,他身份也很好辨认,倒是这长相这气度,着实有些出乎预料,不由得就在心里滋生了惋惜之情,如果不是有平阳侯那样的父亲,皇城中的青年才俊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而且这席位还绝对小不了。
甄牧遥感叹到一半,惊觉不对,昨日那情况明显不对,是他一个“废人”能够轻易化解的吗所以也仅仅是身体废而已甄牧遥思绪在短时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儿,面上却不显,“多谢魏世子救了萱姐姐。他日魏世子若有需要,能力范围内,甄家跟简家当鼎力相助。”
魏亭裕沉默,甚是无语。他救他妻子,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要别人来感谢
小草能感觉到魏亭裕的心情,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魏亭裕的目光默默的落到她身上,还真是一样的有点小坏呢,不由得失笑,“简少夫人严重了,那本是魏某该做的,毕竟,她安好,魏某才能安好。”
甄牧遥有点懵,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慢了半拍的,才想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萱姐姐这是在给魏世子治病还有病愈的可能”
所以说这想象力果然还是不够丰富,不过要这么解释魏世子那句话,的确爷说得通,只是稍显暧昧了些。
“不过魏世子治病就治病吧,有些话还是不要含糊不清比较好,不知道的人难免误会,坏了萱姐姐的清誉就不好了。”
魏世子想要表达的意思本来就是“歪”的,甄牧遥的本意也是为了萱儿,魏亭裕自然不会跟她生气,其实要说起来,已经决定再次成亲了,让他们知道也无所谓,不过,就平阳侯府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太好讲事情捅破了,就怕他们再出幺蛾子。
只是因为这婚事,魏亭裕暂时不能动平阳侯府了,虽然说,魏亭裕没将那个爵位,没将那些人看在眼里,但是,世人在意这东西,他需要现在的身份,需要平阳侯府,他本来就是短命的废人,如果连这点地位都丢了,那么,还不知道世人会如何编排他的萱儿,可以的话,他想给她最好的,不让她受丁点委屈,但,显然,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很难,除非他能站起来,除非他能好好的活着,除非他能由暗转明,成为皇上信重的臣子。
这些都不行
魏亭裕按下了心中的隐痛,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在思虑着,要入如何尽可能的让这门婚事变得更风光,或许他可以去向皇上求取一份赐婚圣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如果皇上赐婚,那么他死后,萱儿就不能再嫁了。不管心里多不甘不愿,依旧是希望她能有人陪伴。
简书慢了不止一步,下车的过程都是秀秀气气的,该有的礼节规矩,都做到尽善尽美,不慌不忙的,甚至是有几分温吞。
魏亭裕回了礼,别的男人或许对简书总有几分轻视与不屑,魏亭裕倒不会如此,正所谓人生百态,世间的人千千万,各有各的性情,不管是男儿身女儿心还是女儿身男儿心,说起来也跟他无关不是。
“萱姑娘且与简少夫人他们说说话吧,昨日的事情,还需过问一二。”他现在精神状态好了些,做些事情倒也无碍,拖得久了,有些线索或许就断了。
小草颔首,并未阻止。
说起来在之前花费了些时间,给昨日的伤员都检查了一下,情况都在可控范围内,包括白清川手底下的那名活口,身为俘虏,待遇自然好不了,小草也没多过问。
“魏世子若有需要,我或许可以相助一二。”别的不说,“逼供”这种事,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虽然说,从来就没专职的做过,但到底是知道人体的弱点不是。
魏亭裕自然也明白,不会拒绝,毕竟,一般的刑讯或许会很血腥,他并不希望小草沾染,他家萱儿动手的话,甚至都不会弄出血,加诸在身上的疼痛,却会让人生不如死,魏锦程可就是最好的例子。
待魏亭裕离开,小草的丫鬟才上前来给小草请安。基于尊卑规矩,她们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也是眼见的轻松了,虽然突发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四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必然也难逃其咎。
不仅仅是她们,闻人家的其他下人亦是如此。
小草拉了甄牧遥,“你们昨晚是在之前的驿站落的脚”
“嗯。昨日我们折返后没多久,就遇到魏世子他们,因为担心回皇城会来不及,就请他们帮忙,魏世子身边的人挺多,而且看着都不是泛泛之辈,魏世子让我们离开,事情他会处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又担心留下来会拖后腿,就回到之前的驿站,魏世子的人是从皇城折返的时候,才将事情告诉我们,那会儿团的已经不早了,依照我们的脚程,赶过来怕是会很晚了,就今儿一大早出发。”
小草点点头,没说什么他们应该回皇城之类的话。
“萱姐姐,这位魏世子,我怎么觉得”甄牧遥思忖着怎么看口比较合适。
其实小草已经明白甄牧遥的意思,犹疑了片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开口,“他在督司,你知道的吧督司应该是隐藏在开平卫后面的,不过,我估摸着,也只是一部分人。”
督司被称为废物纨绔集中司,大部分还真就是实实在在的废物纨绔,因为家里的原因,在那里挂了个名儿,拿着俸禄,十天半月的都未必会点卯一次。
不过因为还设置在皇宫里,还被称之为天子近臣,也是慢讽刺的。
所以,在小草看来,跟亭裕一样性质的人应该很少,需要用个废物名头来隐藏自己的人,到底是不多,按照那些高门的情况,自家儿孙哪怕只有三分能力,怎么都要包装个七八分出来,毕竟哪怕只是一些比较小的实权,也好过在督司挂一个相对比较高的职位,实则真废物的名头来得好,所以说进入督司的人九成九是家里被逼无奈,虽然名声不好听,总好过完完全全的白身不是。
其实对于大多数有些能力却不太显得庶子来说,督司其实还是他们非常向往的地方,毕竟如果叫他们自己来奋斗,一辈子怕是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要知道在督司里面,职位低最低的都是从五品。只可惜,督司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这首要条件就是“嫡子”,仅仅是这一条就卡死了那些庶子的所有希望。
甄牧遥闻言,却是露出几分明悟的表情,“关于督司,我听我娘隐晦的提过,里面的人,能不沾惹就尽量不要沾惹,谁知道是狮虎还是鼠辈,只是当初完全没明白,你这么一说,可不就什么都想通了。”所以,昨日魏世子的作为,也就半点不奇怪了。
“之前,我跟你打听魏世子时候,不是说,有些事情日后再告诉你吗,现在就可以跟你说了。”在小草看来,与魏亭裕在为开平卫做事相比,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都不算什么,前者都说了,后者更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不能算是什么秘辛,站在魏亭裕的角度,最多就是平阳侯府的家务事,站在小草的角度,更是没有不可告人的,以前尽量隐瞒,也只是担心她要查的事情会打草惊蛇,其实根本就是乌龙,她不会再嫁给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再扮姑娘。
现在依旧需要隐瞒的,也就是平阳侯府的那些人而已,小草相信,就算跟甄牧遥说了,她告诉了她娘,告诉了简书,也断不会传到平阳侯府那些人的耳朵里。
甄牧遥一副洗耳恭听状,她是真的挺好奇。
“他其实是我丈夫,我八岁的时候就跟他成亲了。”
甄牧遥瞪大了眼睛,吃惊得不行,“怎,怎么可能”
小草面上带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小的时候跟在养父身边,后来被人收养,其实是跟亭裕成亲了,就是如今的这座宅子。我们在这里住了七年,后来”小草不疾不徐的一一道来,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甄牧遥消化了好一会儿,“这简直就比话本子还精彩纷呈。”
竟是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小草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刚才魏世子的话,就该“曲解”才是正确的解读方式。“他虽然骗了你,但是,从出发点来看,倒是也无可指摘,比起那些贪花好色,风流成性,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人好太多了,不过,欺骗就是欺骗,他的欺骗,让你难过了三年,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小草失笑,“他如今的状况,又能将他如何”她倒是想要在他药里面多加点黄连,可是,就他吃了药就可能吐出来的状况,小草是恨不得像对待祖母那样给他弄点水果味的药丸子,哪能还给多加黄连。没办法,这病人啊,就是有特权。
“那么现在呢,你们”
“亭裕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必须日日治疗,所以回去之后,大概就是商议婚事了。”
“不行”甄牧遥立马拔高了无数个度的立即反对,“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的人,你怎么能嫁过去你不都没跟他圆房嘛,而且就你们的情况,他以前的身份就算是存在的,那也不是现在的平阳侯世子,跟他成亲的也是林萱,不是闻人萱,叫我说,就该砍开了看,以前的都不作数,明知道活不了多久,凭什么还要你给他守寡”
小草有点无奈的笑道“亭裕每日治疗的时间都不会短,将名分定下了,是最好的,而且,除了他,我也不会另嫁他人,所以,不管如何,其实都没差。牧遥你其实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万一我能将他治好了呢自然就不存在守寡了不是。”
“你也说的是万一,之前我可从来就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词儿,所以说,你自己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的。所以,我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的,相信你娘,你家里的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要是真议亲了,看我不搅黄了。”甄牧遥相当任性的说道。
“我不可能放着亭裕不管的,没有名分,照牧遥你这么说,就任由其他人编排我走哪儿都是流言蜚语”
甄牧遥一时语塞,要她站在萱姐姐的角度上,肯定也不会不管,所以说,成亲果然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又觉得萱姐姐太亏了,不值得。突然间灵光一闪,“那就只定亲,婚期无限后延,有未婚夫妻的名头,你又是给他治病,那么,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也没什么,萱姐姐要真给他治好了,再成亲就是了,而万一他没那么命,死了,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甄牧遥一拍手,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绝妙,“没错,就是这样,你们家的人,肯定也会是这个想法。”
小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她家里面,还真可能跟牧遥一样的想法。
所以,真的只定亲在小草看来,其实倒是无所谓,不管是只定亲,还是成亲,目的都是更好的医治亭裕。“会在这里再留一两日,回去再说吧。”
魏世子这会儿止不住的打喷嚏,总觉得背后有点凉凉,感觉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