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开战之后的事被墨用一句无需赘言带过,但事实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位罪爵凭借叛军在兵力调遣中的一点蛛丝马迹察觉到端倪,进而做出了对方极有可能在拖延时间等待格里芬王朝入场这一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判断,那所谓的如果他们败的没那么快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正是因为他擅自改变了作战计划,在消息尚未送到亚瑟与佛赛手里的时候就率领寥寥数百人一头扎进康达领腹地,并通过极端残酷的手段混淆敌人视听,让叛军高层对其人数做出了误判,才让延迟了大半天才收到消息的亚瑟能够从容调整攻势,更进一步给对方造成三路齐进的假象。
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如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罪爵与亚瑟出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误,甚至少了那么一点点运气,那一战也绝无可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结束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就像墨所说的,如果那些叛军像理论上那样多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话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格里芬王朝的第七混合军团势必会通过康达领直接入侵沙文帝国,并在第一时间剿灭亚瑟与佛赛两人所率领的平叛军后顺势困住特洛恩,将沙文帝国的整个东境吃下。
而且从事后在皇棘堡中找到的机密信函来看,除了第七混合军团之外,驻守在格里芬王朝东境的第三军团也会在不久之后抵达沙文帝国,所以一旦国门告破,就算威廉伯何的能耐再怎么大,最好结果也得是被迫与打着伸张正义旗号的格里芬谈判,东境要不回来是肯定的,至于之后的发展乐观估计是被格里芬用几年到几十年不等的时间慢慢蚕食殆尽,最终以郡的形式沦为附庸,至于更坏也是更大的可能性自然是直接被灭国。
这是在座所有人都能够轻松分析出来的结论。
所以罪爵口中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要知道按照最初的分析,平叛之战我们虽然必胜,但因为法神阁下陨落一事而受到怀疑的加拉哈特元帅与加洛斯大公可并没有被派出,也就等同于帝国最强的战力,即沙皇之剑骑士团与飓风法师团无法出击。”
稍作停顿并顺便抿了口红酒后,墨一边轻叩着椅子扶手一边继续为众人解析着自己的思路“在无法动用最高战力且补给线过长的情况下,以叛军当时所做出的布置,牵制我们一个月左右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这就足够了。”
因为大家都不笨的原因,墨也就没有彻底把话说完,而是点到为止地停在了这里,然后对威廉伯何微微躬身,示意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些了。
迪戈里侯爵与穆迪伯爵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反应稍慢的克莱门特侯爵与麦克布耐德侯爵听到这里已是浑身冰凉。
第七军的负责人柏金斯伯爵还是那张扑克脸,而米兰达费舍尔侯爵则是叠起双腿苦笑着喝光了杯中剩下的红酒。
“我和墨的想法完全一致,父皇。”
亚瑟摊了摊手,对威廉沉声道“这并不是玩笑,至少就我个人看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蹊跷了,而格里芬王朝窥伺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法拉老师的强大不只是在帝国境内,他的名字就算是在强悍如银色同盟、格里芬王朝中也是如雷贯耳。”
加洛斯大公的面色很是凝重,轻叹道“在大规模战争中,一个普通的传说阶骑士与一个双属性大贤者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虽然元帅阁下也是传说阶的强者,但也”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加拉哈特自己面色平静地接着加洛斯的话说道“凭借格里芬的底蕴,能够稳压我的传奇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就算是找遍整个西南,他们也绝对找不出一个能稳胜法拉的人出来,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的双系贤者,奥术与空间这两个属性足以让他玩死任何一个不够成熟的传说阶,之前班瑟城那一战,倘若不是法拉的精神状态十分混乱,就算是十个我都未必能击败他,至于骑士团和法师团呵,甚至包括加洛斯在内,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所以一旦法拉大师不在了”
麦克布耐德侯爵用力攥了攥拳头,咬牙道“我们让其他人最为忌惮的王牌也就没有了。”
亚瑟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僵硬“然后就是格里芬王朝的名声不佳,如果师出无名的话很可能会被银色同盟、梦境教国、阿道夫自由领等势力制衡,所以他需要一个名义”
“而因为康达亲王与威特姆公爵之死所爆发的叛乱,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名义。”
李佛的虚影耸了耸肩,沉声道“所以这一系列的恶件就有得解释了,对么”
亚瑟缓慢地点了点头“至少存在这个可能。”
“但是”
克莱门特侯爵有些不安地蹙起了眉毛,向李佛问道“您不是说这些事的作俑者是天柱山预言中的那个呃那个十分邪恶的存在么”
李佛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邪恶只是一个方便诸位理解的说法而已,根据叙事者阁下转述给我的预言来看,那个存在似乎是某种现象与生命的结合体,是的,他也是与我们别无二致的生命,只是会引发或牵动无人可以预料的毁灭与灾难而已,总而言之,那并非一种单纯的自然现象,更不是那些比自然现象还要单纯的野兽,所以就算存在立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就是说”
亚瑟转头看向李佛。
“就算是对方与格里芬王朝合作,也并非没有可能。”
后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威廉也对亚瑟与墨二人微微颔首,正色道“正是如此,尽管这可能只是格里芬的一次顺水推舟,却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刻意为之,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做出试探,裘德。”
“是。”
佛赛大公立刻相应。
“准备一下,过段时间你将代表帝国前往格里芬王朝,用我们在皇棘堡找到的密信去简单地质询一番。”
威廉果断地下达指令,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尺度你自己拿捏,但不要逼得太紧,他们不认账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不求从中牟得什么利益,只要你能收集到一些对应的情报就好,柏金斯与迪戈里会全力支援你。”
佛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陛下”
“很好,我明天就会写信给那位血狮王。”
威廉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笑道“相信我,先生们,我们不会永远被动下去的。”
“还有女士们。”
与其他人一同起身的米兰达不悦地皱了皱鼻子。
“是的,还有我们永远美丽的米兰达费舍尔女士。”
威廉哈哈一笑,举杯道“那么,让我们为沙文的未来干杯,为米兰达女士的美丽干杯”
“为沙文为米兰达女士”
众人皆是一笑,其中米兰达在说为米兰达女士时格外大声。
然后
“好了,那么今天就先聊到这里。”
威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笑道“现在我们”
“请等一下,父亲”
结果从刚才起神色就一直有些不对劲的亚瑟竟然大声打断了威廉,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代替佛赛大公前往格里芬王朝”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墨和米兰达则是同时看向表情分外坚定的亚瑟,轻声叹了口气。
“代表裘德去格里芬”
威廉也是微微一楞,皱眉道“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孩子。”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因为没有佛赛公爵成熟的我更容易让对方降低警惕,再加上我是帝国的储君,很容易让格里芬忽略这次出使的核心目的,毕竟在一般情况下,调查关键情报这种以身涉险的事并不是一个王子应该做的,这会让对方以为我们更加倾向于象征意义上的抗议,不但可以让行动更加顺利,而且就算败露,我能活着回来的机会也远超过佛赛公爵,毕竟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杀掉我几乎等同于向整个帝国宣战,所以刚刚失败了一次的格里芬应该不”
“可以了,亚瑟。”
威廉莞尔一笑,点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亚瑟眼前一亮“那”
“但这番说辞还是太牵强了,而且作为你的父亲,我很清楚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绝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你这次请缨的真正理由。”
威廉拿起酒瓶亲自倒满了亚瑟的杯子,耸肩道“给我一个必须派你而不是裘德去的理由。”
亚瑟将手中的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变了好几次,在威廉那质询的目光下张了好几次嘴,却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算了吧,殿下”
墨苦笑着在亚瑟背后说了一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者很是挣扎地回头看了自己这位好友一眼,分外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转向眼中满是好奇之色的威廉,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更令他难熬的是,整间偏厅里的所有目光都已经集中了过来,炙烤着自己其实并不算薄的脸皮。
十秒钟过去了,看着几近石化的亚瑟,米兰达侯爵用一声分贝并不算高的尖叫打破了沉默
“啊啊啊真是够了”
她一把按住亚瑟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对威廉皇帝沉声道“我亲爱的、迟钝的、日理万机的陛下,其实原因真的非常非常简单,那就是咱们的皇子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对格里芬王朝那位公主殿下情有独钟了”
咔嚓
两道并不存在的惊雷闪过,威廉伯何与亚瑟伯何父子同时僵在了原地,周围的其他人亦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帝国未来的王,表情宛若一条条被渔夫叉上了岸的海鲜。
“咳”
墨轻咳了一声,似乎想继续对亚瑟说些什么,奈何此时此刻的房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并不打算成为众人之矢的罪爵只得作罢。
半分钟后
率先回过神来的威廉皇帝先是看了看米兰达,表情分外诡异“那什么米米,如果你刚才是在开”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看看亚瑟殿下的脸色就知道咯。”
米兰达侯爵耸了耸肩,美目微斜瞥了亚瑟一眼,笑道“好了,殿下,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我觉得你也是时候把那点儿小心思告诉大家了,想想看,您今年都二十五了都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还把那么多倾心于您的追求者拒之门外,再加上这段时间还跟罪爵阁下打得火热”
“咳”
墨重重地咳了一声,面色十分尴尬。
“好吧,再加上您前段时间还跟罪爵阁下一见如故,甚至为了罪爵阁下向陛下谏言将其晋升为世袭伯爵”
米兰达俏皮地对亚瑟眨了眨眼,莞尔道“难保大家不会胡思乱想哦,比如陛下他就”
“胡说八道”
威廉对米兰达怒目而视,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我几时有胡思乱想过了”
或许是因为正事已经聊完了的原因,米兰达费舍尔女士对于皇帝的尊敬指数已是急转而下,总之她当即便不假思索地说道“但是前两天皇后才跟我说您非常担”
“米米你少说两句”
佛赛公爵立刻打断了她,并对面色皆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威廉与亚瑟无奈地讪笑了两声。
之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孩子,你得理解,你看你都这么大了”
威廉尴尬地看了亚瑟一眼,神情复杂。
“我喜欢异性”
亚瑟满脸通红地吼了一嗓子,san值眼看着就要清零了。
“比如格里芬王朝的公主”
“对”
“呃,难道是那位伊莉莎”
“不不对是歌薇尔歌薇尔罗根不行吗”
第六百五十一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