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工夫,门童已经端着一个木盘过来了,三只粗瓷大碗,盛满着水。
“喝吧,喝完快点走,我家主人不喜欢生人进来,如果被他看到了,我可又要挨骂了。”
门童虽然口气生硬,但心眼并不坏,曹亮笑了笑,接过了碗,喝起水来。
这水可是正宗的山泉水,甘甜爽口,沁人心脾,足以秒杀那些号称是什么大自然的搬运工的矿泉水了,什么叫纯天然无污染,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才会有吧。
就在这时,从庄里面走出两人来,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烁,少者身材挺拨,刚猛威仪,这一老一少,边走边谈,似乎相谈甚娱。
不过看到门口有人的时候,老者似乎神色不悦起来,喝道“马林,我我不是说了吗,不不许外人进来,你好大胆子,竟竟然阳奉阴违”
老者说话有些结巴,很是生气,花白的胡须都一翘一翘的。
门童马林大骇,急忙地道“老爷,他们只是过路的客人,进来讨碗水喝的,我这便撵他们走”
转头埋怨曹亮道“我说过主人不让人进来,你们偏不听,这回惹得主人发怒了,你们赶紧走吧。”
山野隐居多怪士,曹亮倒也不以为意,既然别人不待见生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儿讨人嫌不是,曹亮冲着门童拱了一下手,算是谢过他的赠水之谊“多谢,讨扰了。”
至于那老者,曹亮理出没理,虽然曹亮也算是尊老爱幼模范青年,但那也得分什么人,总不至于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
就在曹亮转身而去的时候,老者身边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喊道“兄台请留步。”
曹亮回头疑惑地道“有事”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道“兄台可是期门督曹亮曹子明么”
曹亮微微地一怔,对方一语便道破他的身份,显然是认识他的,只是曹亮觉得对方很陌生,毕竟自己继承到的记忆很破碎,以前那个曹亮认识的人未必自己现在能认识。
而且自己由羽林郎升职到期门督也仅仅只是昨天的事,对方如此清楚自己的身份,显然是宫中禁军的身份。
“阁下是”
“曹兄贵人多忘事,先前我们可是有数面之缘的,在下卫将军参军傅玄。”傅玄冲着曹亮拱手含笑道。
曹亮恍然大悟,这倒不是他记起事来,而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居然是西晋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傅玄。
在古代,能被冠之以思想家之称的,确实是屈指可数。傅玄虽然做官最高只到了九卿,未至三公,但其创立的唯物论思想,在这个时代,却是独树一帜的。
傅玄认为“元气”是构成自然界事物的基本元素,自然界的生成不是靠“造物主”、“神”、“天”等神秘力量,这是最朴素的唯物观,傅玄也被尊为“傅子”。
在古代,能称之为“子”的,莫不是一代思想大家,如孔子、孟子、墨子、老子、孙子、韩非子、朱子,傅玄被称为傅子,自然在思想领域,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当然现在傅玄只有二十多岁,声名不显,只是担任卫将军参军,属禁军一员,认识曹亮倒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傅参军,失礼失礼。”曹亮拱手回礼道。
傅玄道“曹兄今日没有当值吗,如此有闲瑕出来游山玩水”
曹亮呵呵一笑道“今日无事出来踏踏青,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只是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比不傅兄座上客啊。”
傅玄连忙道“曹兄别误会,这位马先生生性淡泊,不喜名利,故而才闭门谢客,非相熟之人不得见也。曹兄不是外人,我这便引荐给马先生。”
“别,在下就一俗人,象马先生这般清远高雅的世外高人,还是免了吧,毕竟在下高攀不上,相见不如不见。”说罢,曹亮拱手便欲告退。
傅玄连忙相拦,道“曹兄误会了,马先生可不是什么清高自傲的人,他一生淡泊名利,钻研技艺,乃天下第一巧匠是也,只是为人木讷口吃,不善言谈,故而才闭门谢客,曹兄勿怪。”
曹亮心念一动,这老者姓马,又被傅玄称为天下第一巧匠,难不成他就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发明家马钧
想到这儿,曹亮便立刻追问道“这位马先生可是给事中马钧马德衡先生”
傅玄点头道“不错,正是。不过马先生去年冬天已经是辞官致仕,归隐田园了”
曹亮不等他说完,已经是一个箭步迈到了马钧的前面,躬身施礼道“在下不知马先生在此,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说实话,前世的曹亮对后三国佩服的人并不太多,就算是大boss司马懿,也没有让曹亮去敬佩。
不过这个马钧,却是曹亮真心钦佩的人。
马钧出生于扶风,扶风马家可是一个大世族,出过汉伏波将军马援,汉末经学大师马融,蜀汉骠骑将军马超等名人。
马钧年幼之时,家境贫寒,从小口吃,不善言谈,但他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勤奋刻苦,肯动脑,善钻研,发明创造出了很多的东西。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重视过科技发明的价值,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曹亮却深知,马钧的诸多发明,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阶梯,从某种意义上讲,马钧比那些王侯将相更伟大。
单单是马钧发明的一个织布机,就可以将织布效率提高五六倍,减轻纺织劳动者强度的同时,对纺织手工业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惜马钧生不逢时,如果他能出生在工业大革命的那个时代,足可以秒杀爱迪生了,而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最璀灿的钻石也会蒙尘。
傅玄对马钧是推崇倍至,著有马钧传一书,书中不但记载了马钧的生平,还详细记载了马钧的三件异事,一直为后世人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