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多了个“义理卫道真君子”的名号。
他现在在水雾缭绕中感慨的看着自己大父那雄壮紧实,视觉冲击和爆炸力十足的背阔肌。
然后卖力的在自家大父背上敲、锤、拍、打,在他身后的老周管家则是可怜巴巴的看着。
小公爷要表现孝心抢了自己的活儿,老周能说啥。
“哈哈哈哈痴虎儿,你且过去让周家小子给你捏罢大父这里交给老周。”
老张说话中气十足声若洪钟擂鼓,自带着金戈铁马之气息。
看了看可怜巴巴在作揖的老周,张仑笑着应了一声便到隔壁的按摩床上躺下来。
小周管家赶紧上前开始帮自家小公爷用着陈师傅教授的手法,按压放松。
看着京师里面的豪门贵戚子弟顺利被逮捕、审判,押送到了城外后老张把事情交给副手回来了。
这药方老张从前也是知道的,只是它适合于孩童而非老人。
这点老张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也没法自己用便让老亲兵拿给张仑。
但经过熟悉药理的陈州同那么一改后,这副壮筋骨的药方老张也能用上了。
下了职回来,老张便来到了庄子里看孙儿。
顺便好好泡个澡舒坦一下,毕竟这可是忙活了一整夜呢。
而第一次跟大父一起泡澡的张仑,在老张褪下甲胄内衣围着大毛毡子进来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珠
那真的是目瞪口呆,满心皆是卧槽
自家大父这身材简直不要太爆炸
这一身的壮硕肌肉群、这流畅美感肌肉线条、这炸裂而力量感十足凹凸有致的块儿
哪怕是比之巨石强森在速度与激情中展现那种壮硕身材,亦完全不遑多让
张仑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篇报道,描述的是成都一位六十余的老人那一身健硕的肌肉
然而,即便是那位老人跟自己大父的这身肌肉还是没法比。
“臭小子总瞅着大父做什么”凶暴如虎的老张瞧着孙子傻不楞登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
笑骂着还给了孙儿后脑勺,抽了个小巴掌。
张仑被这一巴掌给抽醒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儿未想到大父年逾六十,还是如此壮硕”
那身形如熊罴一般的老张得意的哈哈一笑,还显摆了一下自己的健子肉这才躺进了那水池里。
老周管家领着小周此时也走进来了,躬身笑着对张仑解释道。
小公爷您是不知道的,当年咱们老公爷九岁继爵弱冠便随宪宗游猎于西苑了。
成化九年宪宗校场检阅咱公爷三射连中,宪宗大悦先授金带,后赐掌中军都督府。
还进掌五军营,国公爷上表请辞都不允许。
咱老张家是武勋世家,公爷自小习武十六岁时到现在,咱府里那八十斤的试功石从来都是一拿而起。
家里的三石硬弓亦能张满,披挂上甲三十斤长刀亦能舞半个时辰有余。
“小公爷,您以为宪宗只是因为老公爷骑射好便授了中军都督、掌五军营么”
张仑听得这话,顿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后世大清借以修史的名义可是毁掉了不少大明的相关典籍,这导致的是很多事情根本说不清楚。
“天顺二年,老夫年方十七乞往土木堡祭祀老祖,帝许”
张懋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有些飘渺“祭前,鞑靼骑兵百余杀来”
“吾未退,率三百人队当先前冲阵吾阵斩八人是役斩首十三级,余者四散”
这话一出口张仑不由得嘶嘶的吸着凉气,卧槽尼玛
那鞑靼骑兵,可不是扶桑那些山公骑狗的骑兵啊。
那当年是能够把大明最精锐部队,围困在土木堡、多次袭扰边疆的帝国大患。
十七岁能阵斩了八个,这绝对是大神级的勇武
王越那老家伙宁海子一役以两万多兵力,斩鞑靼四百三十七级,这都混到了一个威宁伯诰券。
自家大父三百人队直接冲百余鞑靼骑兵,还阵斩了八个、斩首十三级其余四散
“土木堡是英宗陛下心里一根刺,所以此事被按下无表。”
却见老周管家一边给自家老爷搓背按摩,一边叹息道。
想想也是,老张十七岁率三百人对上百余鞑靼骑兵,自己能阵斩了八个、再斩首十三级其余逃散。
那率领足足二十万大军,却被也先五六万人打的丢盔卸甲自己还被俘了的英宗
岂不是显得非常无能么得了这个消息,他能高兴么
“哈哈哈不赏便不赏,老夫已经贵为国公赏什么还不是一样。”
虎头国公自己倒是看得开,摆手道“就是英宗陛下不肯让老夫再出京师,此事颇烦。”
“所以这是老爷您在宪宗朝,多次私往去九边的理由么”
老周管家唉声叹气的道“那会儿府里提心吊胆的,您可知么”
“成化三年到九年,您跑了不下二十次九边呐”
听得老周管家的话,老国公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却听得他嘿嘿的笑着解释道“嗨当时年少持有勇力,又有老祖之事在前所以才常去”
“大父,那您当年到底斩下了多少首级啊”
张仑趴在按摩床上心里吐出了一口气,顿时对于虎头大父的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
心说难怪家里能在九边屯田,九边上那些连文臣都说他们“骄兵悍将”怎么能容外人屯田
难怪家里老亲兵多出九边,没有根由把人派去九边说不准就做了炮灰没法回来了。
难怪数朝帝王,许大父掌京营、祭祀、赐宴等事宜长达数十年。
却听得虎头国公那沉闷的声音颇有些无所谓的响起“没算,大父又不需军功。”
“估摸着亲手阵斩的,四五百级总该有。”
这话叫张仑差点儿一脑袋杵地上去了,卧槽自家大父这是阵斩了四五百级鞑靼骑兵的大牛啊
一个人斩下的首级总数,都能赶上王越那老家伙封伯爵的军功数量了
难怪宪宗不许大父辞军职,让大父掌京营、守备京师。
自家大父这等大牛级的好手,放着不用或者放去外面才是傻子罢
本身就是忠良之后,又有如此好的身手不放在京师保护自己安全那岂不是白痴么。
估计此事弘治皇帝也是知道的,否则他如何会让大父继续执掌京营、守备京师至今
张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历史上宪宗、孝宗两任帝王,对自己大父评价颇高。
虽然后来的王世贞对自己大父的评价,却与那两位帝王相左。
那家伙对于自己这位大父的评价只是显贵,却说“生平无他艺能”。
而宪宗却说虎头国公“总京营而戎功练达”、“蚤精韬略”,“戎功”配之京营可理解为极大的军功。
“练达”则是指阅历丰富,但掌京营的老国公依照记载就没有出过京师打仗啊
哪儿来的大军功阅历丰富
蚤大意指跳蚤,意味着很小。这里的“蚤精韬略”,指哪怕非常微小的韬略细节都能精通到。
这玩意儿宪宗怎么肯定,都没有出过京师作战的大父“蚤精韬略”
但这一切刚才就完全得到了解释,甚至英宗在驾崩前的天顺七年十二月突然给了自家大父一道诰封。
这件事也能够解释的通了,若不是大父真的有本事。
英宗怎么会在驾崩前,专门给一个二十二岁的毛头小伙子下诰封
那会儿大父才二十二岁,既没有军功又不掌握兵权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如果说大父做了什么让英宗觉得很牛逼的,但却又不好宣诸于口的事情这就解释得通了。
到了孝宗这会儿,给大父的评价是“韬略精通”。
这比之他父亲的评价实际上是往下降了一层,这大概是源自于大父在成化后再没出京作战。
但最终张懋去世后给的谥号是“恭靖”,这个谥号可是比“文正”、“忠武”这类顶级谥号更罕见的谥号
在讲究于礼教、寓意的大明朝,给予谥号是极为谨慎的。
上一个拿到这个谥号的,是靖难名臣、一人力守北平、多次监国、明仁宗亲撰祭文的姚广孝。
姚广孝这个谥号寓意颇深,成祖能多次让他监国自己放心出去征伐、仁宗肯亲自写祭文。
如此信重肯定不是不愿意给他一个文臣至高的“文正”谥号,那么“恭靖”这个谥号就颇为值得玩味了。
张仑也不由得感叹,若是大父做下这些事情那么给予这个特殊的谥号也就说的通了。
而王世贞生于嘉靖五年,大父历史上记载去世的时间是正德十年。
也就是说大父都say goodbye整十一年了,小王才刚刚生出来。
等他作弇州山人四部稿续稿去评价虎头国公的时候,老国公那骨头都能拿出来当棒槌使了。
一个跟虎头国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在人家身后数十年却去评价人家“生平无他艺能”。
其实从这点也可以看得出来,大明时文人对于武勋的蔑视和鄙夷。
他甚至都懒的了解为何跟英国公接触的较多的两朝帝王,会评价英国公韬略好。
就很直白的下论断说虎头国公“生平无他艺能”。
反而是大书特书英国公家的荣宠、豪遮、显贵
比如“为太师,俱加阶特进,俱勋左柱国,俱再知经筵事,俱再监修国史”啦
比如“为太师者二十五年,握兵柄者四十年十主恩荣,宴郊祀宗庙,多遣代行”啦
比如“富侈为东第冠,后庭数百人,皆曳罗绮”啦
最后还要说一句“懋遵何德,而贵富寿考令终显融至此也”。
这句话啥意思呢就是王世贞很愤愤不平啊,你张懋有啥能耐得如此大富贵荣华恩宠
潜台词便是,凭啥我小王就没有
这语气是不是一如后世那些在网络世界里面,敲着键盘骂天骂地骂空气的某些大侠
你何德何能,这么有钱、这么有名、地位这么高
凭啥我没有
老国公毕竟是年纪大了又忙乎了一晚上,按着、按着就在按摩床上睡着了。
张仑悄然起身披上了袍子,老周管家早已经细心的给自家老爷盖上了毯子。
并小心的和小周管家一并将老国公缓缓的推着按摩床出浴室,毕竟这里水汽太重。
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出门来,侍大将宫御前樱子小跑过来小声告诉自家殿下。
刚刚太子殿下带着两个内官匆匆来此,然后唤走了公主殿下和妙安姐姐。
说是后宫的贵人要召见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