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知足啊”
杨一清笑眯眯的望着杜林,后者的酒杯缓缓的放下。
避开了杨一清的目光,轻声道“家大业大,有时身不由己”
“大人着实好手段、好静气,今日大人让老夫等人前来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罢”
说到这里,杜林才缓缓的抬起了那苍老头头颅望着杨一清。
“却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取老夫这项上七斤半”
杨一清哈哈一笑,摆着手道“非也非也老先生误矣”
“非老夫要与老先生有算计,而是这位先生有话要与您分说一番”
便见得杨一清身后的屏风处缓缓的转出一个身影,对着杜林等人微微一笑。
“桀桀桀咱家张诚,曾任职司礼监。如今忝为帝国皇家调查局局长”
却见一个面白无须,年约四十左右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黑色制服。
这男子的头发没有束冠,而是就这么披着。
“杜老先生乃蓟州贤德,咱家是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呐”
杜林没听懂“帝国皇家调查局”是神马,但这不妨碍他听懂了“司礼监”。
司礼监那是啥地方啊那特么是皇宫大内,是陛下身边的内监
出动了皇帝身边的内监要跟自己聊聊,这特么能有好事儿么
然而,不等杜林有所动作他身边的几个汉子却瞬间僵住了。
便见得这几个汉子脸上忽青忽白,那本握着刀柄的手缓缓的松开。
“别动弹就对了”
却见这自称“调查局局长”的张诚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望着他们轻声道。
“咱家不要你们的命,别紧张。”
杜林目光微微一闪,便看到了他的那些亲随汉子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一群黑衣人。
为何这些汉子连动弹都不敢动弹
因为他们的腰眼上被强弩顶着,那尖锐的弩箭被漆成了黑色。
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弩箭上的森森寒意,杜林见此不由得浑身冰凉。
连他在这里都被算计的死死的,那么自己的那些家丁们
“大人果然隐忍颇深啊老朽佩服佩服”
杜林那双浑浊的眼珠扫过了张诚,声音低沉而阴冷“大人如此行径,就不怕引发天下之怒么”
张诚笑眯眯的走到了杜林面前,“哗啦”一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您是不是很好奇,派出去的三十余条钩子都收不回来”
杜林听得这话,定定的看着张诚却不说话。
“城外九边三镇各处布下的四十余桩子,没有一处冒头皆尽沉底”
“鞑靼、瓦剌诸部的线头全数断了,甚至放到金陵那边去的鱼线也断了”
张诚每说一句,杜林那原本看起来波澜不惊的脸色便惨白几分。
甚至那原本坐直的身子都开始不住的颤抖着,当张诚说到了“这蓟州城里”
“九边诸家布下桩子八十余处、暗线三十余条”的时候,杜林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杜家支脉换了姓氏,现在姓沐罢在闽南安了家,真是好算计啊”
杜林的脸色不禁是惨白,甚至牙齿都在“咯咯咯”的颤抖着。
“哦杜家还有个支脉,现在是姓涂是吧”
张诚的脸上依旧挂着吟吟笑意,但眼神中却连一丝的笑意都没有。
杜林更是“扑通”一声,直接从椅子滑落到了地上。
“杜家好算计啊好本事啊”
张诚那笑容渐渐的敛去,换上的是丝丝的狰狞“咱家不得不佩服啊”
“我调查局足足调用了六省之力,才摸清楚你杜家的根底到底有多少”
这一刻杜林才真正的感到了绝望,亦是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国家机器。
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一个人、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宗族都是无比乏力的。
他们的挣扎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如同蝼蚁在试图嚼断大树一般。
“放心,你杜家的人不会死”
张诚的那脸上的狰狞渐渐的敛去,重新换上了一副笑容“帝国,还指望你们筑路呢”
唔必然不能死啊要死了,陛下能活吞了咱家。
为啥咱家这么晚才发动啊还不是为了多抓人么
这些可都是好劳力、好牲口啊,怎么能轻易的就死逑了
现在从陛下到内阁,全都盼着九边能够多拉出劳力来呢
“”的声音,在蓟州城里响起。
余麻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手无声的摸向了自己肉铺案板下的朴刀。
那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汉子,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儿。
然而不等余麻子动手,那几个汉子便站住了。
“余麻子,一家八口带你爹娘媳妇娃居于通州十二里铺”
这句话一出口,余麻子便悠悠一叹。
将朴刀拿出来,然后“咣当”一声给丢在了地上“祸不及父母妻儿”
“这得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为首的那名黑衣汉子一挥手,便见得他左侧的那汉子拿出套索“刷”的便甩了出去。
那套索无比精准的套住了余麻子,随后这汉子一扯套索“呼”的一下收紧。
边上蓟州的百姓们目瞪口呆,那为首的汉子眉头一皱。
却见他右侧的那黑衣汉子回首瞪眼,呼喝咆哮“皇家调查局办事速速退散”
“再有围堵者,就地格杀”
说着,猛的将腰间的刀“啷呛”一声抽出。
顿时这些个瞧热闹的百姓们轰然而散,热闹好瞧但小命要紧啊。
瞧个热闹把自己狗命丢了,咋都不划算不是。
城墙边角上,杜家在蓟州城内宅院的大门被“轰隆”一下砸开了。
一众家丁们身披铠甲手持利刃扑出,然而他们很快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因为家丁里魁首的杜城老爷被人一脚踹的“噼里啪啦”的滚了进来,那浑身上下都被血染透了。
“都降了罢”
杜城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这些个家丁们声音发颤“杜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