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尖细、殿下的称呼,瞬间这些个囚车里的豪族们想到了什么。
“桀桀桀咱家也不怕告诉尔等,别寻思逃窜脱身。”
便听得那黑甲身影冷笑着道“天下之大,已无尔等容身之处”
“若是不逃尚可一家活命,只是抄没家财、罚苦役而已。”
那身影说到此,顿了顿声音开始变得狰狞“若是敢逃”
“家中女眷皆送教司坊、男子全数净身罚充净军”
却见囚车中一人猛然站起来,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起。
“你是何人竟敢勾结白莲妖人老夫亦是国朝举人京中亦是有同窗同门座师的”
囚车内的其余人听得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有几人便站起来大声道“我等乃是有功名在身的,奸贼勾结白莲就不怕我等入京告御状么”
“蠢物咱家在此,就已经说明尔等必然将被剥除功名了”
却见那黑甲身影那双冰冷的眼神,让人望之不由得心生寒意。
“勾结滇南土官卫所谋反,此为死罪国朝不曾将尔等满门抄斩,已是仁慈了”
唔主要是殿下着急人手给他修新城啊,修造新城人手可不能少了。
“且记着,好好干活儿当有活路。”
说完,这身影便悄然隐去再不望向这里。
这些个豪族们顿时绝望了,剥除功名、定罪谋反啊
那便真如这内官所言,这是死罪无人敢替他们废话半句。
至于逃往哪儿逃
那位白莲李福达他们是知道的,人家可是沙定州的坐上客啊
便是他们逃到了沙定州处,那沙定州是信他们还是听李福达的
去安南、往东吁
可算逑了,收纳谋反之徒就算是为了颜面国朝亦必然发兵。
到时候大约只是救了安南、东吁而已,但他们为了自保未必就不会把自己等人丢出来。
逃往桂西、粤北,再乘船离开
那些区域现在可是国朝控制力最高的区域,且两地土官们如今可都给陛下干活儿。
若是国朝颁下海捕文书,恐怕他们疯了一样要将自己等人刮出来。
然后卖给国朝,向陛下请功罢
“张公公说的没错,尔等若是老老实实到了京师也就是个苦役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光着脑袋、身着黑甲的高大汉子缓缓的走来。
望着这些个囚车里的诸人,沉声道“举家皆是如此,刑期满了就能活命。”
“若是胆敢私逃,则死活不论家眷全数重罚。”
那汉子顿了顿,眯着眼睛道“诸位既然是读书人,自是知道那教司坊是甚地方。”
“不必某家再说了罢”
教司坊这些个囚徒们不由得的打了个寒颤,脸色惨白不敢再想任何逃去之事。
说白了,这教司坊就是官营青楼。
所以发配教司坊这是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怖的事情。
若是抓了他们回来还不杀他们,反而让他们活着那是更恐怖的事情。
只要妻在教司坊,夫出门必须头戴绿巾、脚上蹬着猪皮鞋子以示身份。
教司坊女子出门,亦必须身着教司坊标识的衣物。
可以说,只要是落在了教司坊里边儿那便是身心的双重羞辱。
青楼女子出门还不必身着这等标识的衣物,她们从良赎身嫁与他人甚至可以瞒过丈夫。
“悔迟公啊这么些人手,恐怕还是不够的。”
那内官此时已经走到了李福达身边,忧心忡忡的道“盖新城,恐怕人手没十万难以成事啊”
夜风轻轻的吹起,远远的可以看到之前的那座县城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
无数的黑甲汉子隆隆开入城中,李福达望着汹涌如潮的铁甲洪流心下叹气。
“延庵公不必忧心,此番调查局所拿获私通叛贼者恐怕不下六万。”
李福达听得那县城中传来的呼喝声,知道这场厮杀其实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青壮得有三万余,若是算上平叛后诸家土官家眷、安南东吁兵卒”
“莫说是十万,便是二十万、三十万的青壮亦是有的。”
越是了解国防军,李福达就越是死了造反的心。
要知道,哪怕是永乐时的精锐卫所边军能三日一操都是了不得的了。
然而这国防军却是专事操演,且铠甲、刀盾尽为精钢所制。
银子、粮食喂的饱饱的,出战有功勋便可升职。
这尼玛谁不憋着一口气,想要当上将校甚至天子门生啊
对上这些个军卒,莫说是李福达忽悠起来的那些饥民。
便是他费尽心思搜罗来的各路好手,别说跟人家打了。
恐怕在大军面前窜得狗命,那都得难啊。
尤其是在见识过大明如今的水师后,他便知道自己连出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古来从军虽是有军功给爵位、赏赐,但这种近乎是完全掏钱养兵的李福达是真没见过。
不过他承认,这种法子极大的提高了军卒的作战能力。
其实这条路之前李福达也看到过、也考虑过,甚至大明曾想要实施过。
奈何经济情况不允许啊,养不起这些兵卒。
此时还是大明中期,卫所军卒尽管多数不堪大用但也还能用。
若是到了后期,大明的卫所军卒基本都废掉了。
国朝用兵多数时候不是调用狼兵,就是募兵持戈。
然而卫所还不好大面积的裁撤,很多卫所实际上名存实亡。
没有兵卒不说,屯田都早被瓜分了个干净。
国朝还得每年拨付大量的辎重去养着他们,那些辎重自然是白瞎的。
“哈哈哈有您这么说,咱家可就放心了”
那内官豪爽的拍了拍李福达的肩膀,眯着眼睛道“这些事情,可就全靠悔迟公了”
“只要悔迟公办成了,咱家回去亲自为你向殿下请功”
李福达感激的对着这内官拱手,激动的道“那可就仰仗延庵公了”
“这里的事情,李某便交予延庵公与那位梁将军负责。”
便见得李福达缓缓的起身,目光投向了远方“安南、东吁,李某还得去一趟”
老李可清楚,那位太子殿下能把这位自号“延庵”的派来必是其心腹。
能拿得调令,让李福达把这些战俘能够被交到他们手上,自然也是国朝和陛下支持此事。
也就是说,那位若隐若现的大明太子已经逐渐的掌握实权了。
多讨好一下这位太子,尤其还是在国朝和陛下支持他的情况下总是没错的。
弘治皇帝可不是其他皇帝,还有那么多子嗣在不好定谁最终坐上皇位。
他可就现在这位太子一个儿子啊,而且还是只有他一个孩子。
可想而知大明将来会传到谁的手上,提前讨好讨好没啥坏处。
“不知总督大人有何打算”
春城外,黔州壮勇所驻扎的营区内。
年轻的黔国公沐昆换上了一身道袍,悄然来到了营地内。
米鲁似乎并不意外这位年轻黔国公的到访,只是对于他不绕弯子直接问出这句话颇感惊讶。
尤其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翁模样人畜无害。
“某乃调查局滇南司提司袁泰虎。”
米鲁听得这话就笑了,难怪这位黔国公不讲究了。
“黔国公不必太心急,此番事宜我家公子早已安排妥当了。”
但沐昆显然不甚满意,却见他焦急的站起来沉声道“滇南多地,还陷落贼手啊”
这位年轻的黔国公毕竟经验不足、威望不够,急于立下功勋威望的心思米鲁倒是可以理解的。
“公爷莫急。”
米鲁微微一笑,突然摆手指向了袁泰虎。
“看来您与这位袁大人定是相熟的,便请他与您解释一番如何”
袁泰虎听得这话不由得满脸愕然,这尼玛球踢到我这会儿来了
但望着沐昆疑惑的眼神,袁泰虎只能是苦笑拱手。
“公爷莫怪,袁某职责在身有些事情不敢多言”
沐昆虽然脸色不甚好看,却也理解的点了点头。
说到底袁泰虎干的是黑活儿,若是啥都给他说的话对他、对袁泰虎未必是好事儿。
“公爷若是信得过我,此事便不要再提、不要再问。”
袁泰虎望着沐昆,顿了顿轻声道“此番事宜,公爷的功勋是少不了的”
“说不准,黔国公府还会因此更进一步”
沐昆听得这话却是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道“慎言”
“我沐家世受皇恩,那些贼子行径我沐家决计不为”
袁泰虎见状哭笑不得,倒是米鲁“咯咯咯”的笑开了。
“公爷在想什么呢,妾身等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啊”
说完这句,米鲁自己倒是尴尬了。
她可是实实在在造反过的啊,这话她来说似乎很不合适呢。
“袁大人所说的更进一步,并非是那大逆不道之事。”
沐昆听得这话脸色缓和了下来,米鲁或许敢他可是真不敢啊
他是真的借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反。
亦是此时,米鲁眨巴着那双魅惑的双眸轻声道。
“乃是说,黔国公府裂地真成沐王府如何”
沐昆眼皮子猛的抽搐了几下,这这与造反何异
“公爷不必担心,此事绝对是陛下首肯、国朝应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