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儿来得,老夫便来不得么”
这老东西嘿嘿的笑着,看着他一身破旧道袍话挂着漏脚趾头的布履。
张小公爷顿时哭笑不得,若不是他在京师的时候常来家里。
姬武将们都认得这位大明关白老爷,说不准就得被乱枪打成马蜂窝了。
“你且与老夫交个底,此番动作是否与豫南、冀北等地有所关联”
不等张小公爷再问,老家伙便敛去了笑脸双目森然冷冷的发话了。
李东阳到底是混迹宦海多年,端坐高位上自有其威赫气度
便见他双目凝视之下,隐隐带着雷霆金刚之势
顿时这小亭子中的气氛,似乎都在他森然的话语中缓缓凝结。
边上的妙安低着头,手却缓缓的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那正在烧水泡茶的服部姐妹,亦是默默的低着头摸向腰间的链锤。
笑眯眯的足利鹤手放在了背后,打出了几个手势。
远远的姬武将们悄然对这亭子形成围势,另几组则是散开来在小院四周警戒
“请茶。”
张小公爷微微一笑,对着李东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者突然笑了,一时间这如墨凝结之气竟消融如春日白雪。
“哈哈哈请”
李东阳爽朗一笑,手抚长髯轻捏茶碗。
顿时这气氛一松,似乎一切烟消云散。
然而从姬武将再到妙安小姐姐她们,无一松懈下来。
倒是张小公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配着那璧玉莹莹之面庞下的丹凤桃花。
整个人让人瞧上便觉着亲切可人,只是没人知道他在心里撇嘴。
呸老狐狸,小爷那当年见的牛批人物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要特么随便来个人就给咱唬住了,那生意还做个蛋蛋
张小公爷心里撇嘴,那盎然笑语的李东阳何尝不在心里骂人。
竖子老夫不过试你一试,且看看你那些个妻妾们
一个二个舞刀弄枪的,那模样瞧着若是老夫嘴里蹦出一个不字儿
她们就敢管杀不管埋啊
老夫好歹也是内阁阁老,你个痴虎儿居然半分颜面都不给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也
名教秽语名教秽语
老李其实真是泪流满面啊,丫就算是敬敬老又如何
我老人家也是近耳顺之年了,你带着一群丫头连刀带枪杀人放火的模样吓唬我老人家
这尼玛真心里过意的去
张小公爷则是坚定的用眼神告诉老李小子很过意得去
“痴虎儿何时回京啊徵伯多次问起,本欲让老夫携书信来请教又恐惊扰军中事宜”
看着这痴虎儿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明显不打算开口,老李只能是无奈的开声了。
好在老家伙那也是宦海多年,脑子一转就想给自己一耳光
痴虎儿这小子真就噬人虎似的,顺毛摸他心情好了未必咬你。
薅他倒刺儿,这臭小子能瞬间炸起就把你撕了
“也快了,过几次小子便往阳京去。”
张小公爷淡淡一笑,微微躬身轻声道“然后乘船北上,在粤北稍作停歇便直接回京。”
人家又是喊自己幼名、又是提了自己儿子,明显老家伙认怂了啊
用这种方式套近乎,老夫与你可是有故旧啊
看着这老家伙也不容易的模样,张小公爷只能无奈的叹气。
“小子亦不瞒您,大明士绅成害久矣若是不予根除,则必成亡国之祸”
李东阳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放下了茶杯。
便见他双目炯炯的望着小公爷,一字一句的道“痴虎儿可知此法之危么”
“若无万全手段时,小子自是不会动手。”
张小公爷矜持的一笑,微微躬身道“痴虎儿年纪尚幼,便是过上二十年亦不急。”
李东阳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滞,他这才想起来了。
这痴虎儿才多大啊,便是二十年后他亦正当壮年。
介时其弟子唐寅、徐经、王守仁等,皆已身居高位
还有自家儿子李徵伯就更不用说了,提起他这位少年恩师那几乎是满脸狂热
再有这各家货殖会奉他如财神、太子是他弟子,陛下恩宠如子侄。
更带着两宫的支持、军部帝事学院将校们皆为其弟子,他何愁大事不成啊
可以说只要他玉螭虎不造反,这大明朝可谓是任由他折腾。
只要不造反,他就是捅破天也有无数人帮他圆回去。
“痴虎儿啊老夫怕是看不到了,但还请一定记住”
李东阳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望着张小公爷无比诚恳的道“莫要伤了大明根基”
“西涯公啊你以为我如今在安南如此行事、在鞑靼如此行事是为何”
张小公爷望着这位阁老,您啊终究是时代局限下的目光。
“您放心您能看得到,而且不必流血便可完成此举”
亦是此时,整个安南开启了砸门抄家大联欢
那些早早就从战俘营中遴选出来、学过大明话的战俘们,昂首挺胸在前带路。
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同乡俘虏,再后面是在安南被俘的前军卒。
“明国老爷这就是陈老爷的家我们弟兄已经团团围住决计不叫他们逃了”
“好阮保长这是你的任命书,以后你便是这一块儿的保长了”
那会说大明话的降卒见黑甲的大明战卒将一份文书递来,顿时激动的哆嗦了一下。
卧槽尼玛劳资祖坟冒青烟了啊
这原本可都是老爷们的位置,泥腿子便是爬十辈子也别想摸着。
明国老爷们一来,就真给咱保长的位置了
可别小看的保长的位置,这位置可不小了。
宋代开始的保甲制度之下,是一户一主、十户一甲、十甲一保。
也就是说,这保长手下可管着一百户人家啊
“开始吧阮保长,莫让人乱拿东西了”
这阮保长闻言不由得一个激灵,赶紧用安南话喊叫吩咐了一番。
远远的那些个货殖会的护院、家丁们都围了上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这院子。
“好啊我大昌货殖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这抄家权的,莫叫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