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啊便在世显麾下好好做事,立下功勋将来好往帝国军事学院就学”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那可是天子门生啊”
高英杰感激的对着张小公爷拱手,边上的戚景通则是哈哈一笑将他领了下去。
言道回头便开具一份文书,随高英杰一并入京送往军部确认。
“沐恩啊这段儿你哪儿也别去了,先在水师适应一下。”
戚景通说着,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身横练,简直就是为水师跳梆练的”
叫戚景通这么一说,张小公爷一琢磨还真是啊。
战船上互相跳梆,因为海风侵蚀所以铁甲基本不着。
容易绣坏嘛。
可布甲沾上了海水海风,一方面是变得更重、其次亦容易朽坏。
出身鲁东的戚景通一度对此颇为头疼,铁甲养护用油太麻烦了。
但到了占婆、安南后,戚景通马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藤甲
藤甲,本来就是应对于潮湿环境下诞生的铠甲。
所以哪怕是在海上,这种铠甲也非常合适使用。
桐油浸泡之下,它的重量不及铁甲却防护性相差无几。
甚至在面对链锤等砸击的时候,它整体的弹性还能吸收一定的力度。
其次便是穿戴方便,相较起铁甲它用系船用的油缆扣上即可。
且这种铠甲穿戴下更为透气,不似铁甲一般厚重、闷热。
戚景通看重高英杰的原因除了他这身本事之外,便是因为他有藤甲使用经验。
滇南因为地理原因,也多用藤甲作战。
藤甲的问题就是惧火,一旦起火很快就会被烧起来。
在滇南担心这个问题,在水师不担心啊
解决方式就是在藤甲制作好后,刷上一层螺灰水。
留下了高英杰,张小公爷带着沐昆便往回走。
“公爷,此番某回京您也一并回去一趟罢”
沐昆听得这话眉头跳了几下,他瞬间就猜到了小公爷的意思。
如同在滇南所商议好的那样,他需要到京师去确认此事。
只要这件事情确认下来,黔国公府就不必再搞什么韬光养晦了。
更不必担心国朝会有猜忌的问题,黔国公府战战兢兢的日子就算是过去了。
“沐某此番前来,便是想请小公爷一并搭载沐某往京师去”
沐昆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此番回京,还请小公爷多费心了”
这一番话他说的是真心实意,亦是为黔国公府长久计。
想要长久的富贵就必须要有所取舍,张小公爷知道黔国公府可以延续到明末。
可沐昆不知道啊
在他如今所知之内,黔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油烹。
一朝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历史上沐昆前期被认为文武皆善,能作诗著文。
然而后期却放浪形骸,甚至不惜多次吞占田亩被言官弹劾。
其实说到底就是沐昆自己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黔国公府远离京师。
若是还贤明守德,你想做什么
已经归为一方之王了,甚至还远离京师。
又手握兵权,在当地甚有威望。
如此贤德你想做什么
该说的一句话就说完了,该做的其实只需要点一下就能破。
沐昆很快的选择了告辞而去,既然事情谈妥了再留下来亦是无甚益处。
扑买大业足足持续了三天,各家总算是心满意足的买下了各自所需。
尽管抄家大业中有人挣的盆满钵满,有人亏的只剩裤头。
但总的来说还是挣的多,亏的只剩裤头的那几位是着实倒霉。
现在只能是押送着东西回去,然后出手卖掉才能回血了。
但好在这一趟没算是白来,抄家出来的东西算算回去的价值。
还是有赚头的,只是看着别人数万两、数十万两的挣。
自己现在身上一百两银币都拿不出来,顿时满心悲苦。
李东阳倒是很满意啊
这一笔扑买下来,算上从王宫、各处豪族家中抄出来的粮食、珍宝。
前后算下来大明这一波,那是血赚啊
安南国这些年休养生息之下,又有一年三熟之地利。
于是乎囤下的粮食,竟然是高达千万石之多
如果算上各豪族、勋贵及官宦家中抄出来的,这个数字顿时逼近一千五百万石
当时这个数字交上来的时候,老李头儿差点儿一个哆嗦就摔地上了。
老李头这是泪流满面啊
可怜老夫算是朝中老宦海,亦是入阁多年了。
然而这么多粮食,哪怕是账面上都是第一次看到啊
当时捧着这账本老李头就哆嗦了,大明有了这批粮食在手那可就真稳如泰山了。
什么河水泛滥、什么地龙翻身,粮食一押过去给灾民们一放
这还能出啥祸乱
便是那鞑靼再反出大明,老李头也有信心远征一搏。
粮乃国之胆
库里有存粮,这心里才不慌。
激动哆嗦了半天,才平息心情的老李头翻开了账本。
开始看起从王宫里抄出来的东西,结果才看了几眼赶紧阖上了账本。
没辙啊老家伙觉着这账本太特么刺激了
看多几眼,感觉自己都会被刺激到血管遭不住要爆。
虽然说安南后黎朝是后起之秀,可那位“圣宗”在世的时候也是地方一霸啊
那老小子把占婆抢了,占婆国数百年的累积就这么被他掠回了安南。
沧澜国也被灭了,沧澜古国数百年的累积也被抢了个干净。
又平灭了周边的些许部族,打完必然是要抢的。
于是乎左右抢上一通下来,后黎朝顿时变得家底丰厚。
到黎晖这代虽然没有再有什么巨大的作战、掠夺,但承平多年之下各地上贡亦颇为可观。
不说别的,单说宝库深处那棵珊瑚树便已是价值连城
足足六尺有余的巨大红珊瑚,枝条展开竟如同真树一般。
整棵珊瑚左右张开来,占地方圆三尺余。
装载这棵价值连城红珊瑚的,是一座黄金、碧玺、红宝石等一并打造的盘子。
盘子内以金银瓜子堆积做土,更辅有多根金柱子支撑珊瑚树枝。
底部则是一辆小车子,以红木为板、轮。
若是要挪动,则需前后左右共计六人轻推或是抬起。
必须得小心翼翼,否则上面一根枝条段了都是大祸。
初见之时,李东阳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家伙都傻眼了。
便是这位儒雅著称的老学究,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好几句儒家秽语
且尔娘之入令堂牝
犬牝所出之恶贼,竟然有如此宝贝
老李这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啊,这宝贝莫说是价值连城了。
便是说其价值一小国,亦不可算虚言矣。
但看到了安南国库里的金银珍宝统计,老李还是那小心脏抽搐了一下。
金锭十两一只,共计六千只。
银算上银锭、银块、银砖等,拢共下来近五百余万两。
珍珠六百余斛,其中顶级指肚儿大小的金珠竟有八斛。
其他珊瑚树五尺的七株,四尺、三尺等拢共二三十株。
二尺及以下的便多了,竟然百余株。
碧玉、白璧、青玉等玉璧、雕件、把件等,拢共百余件。
这些老李头就不稀罕了,这些玩意儿大明也不少。
倒是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等等,各色宝石足足有三十斛让他有些惊讶。
铜锭、安南铸的粗糙铜钱,老李头完全就没有兴趣。
回头这些玩意儿全丢去给军械铸造司,让他们打造成火炮或铜子儿便是。
缓缓的把账本盖上,老李头总算是明白为何玉螭虎热衷开战了。
果然啊这打仗是能挣钱的
而且特么挣大钱啊
一场侵吞下来,大明收获的可不止是这些。
安南的军伍几乎尽数被拆毁,黎家上下全部被押解回京。
新扶持起来的陈朝后裔无所依靠,只能是靠着大明。
下面的那些读书士子被清扫一空,新扶持起来的保长、甲长们因着手上的土地只能依靠大明。
大明在拿下安南的同时,表面上是保持了安南的自治。
但实际上只是换成了商贾们的货殖会,用另一种方式完全控制了安南。
整个安南的耕地、港口,再到关隘。
全数都归于了货殖会在打理,上层从陈朝国王、两司负责人,再到下面的保长甚至普通小农。
无一不因着这场巨大的变动,而获得了好处。
他们手上有了好处,谁特么还想旧朝前人回来啊
所有人都巴不得那些个老爷们,全死在外头算逑了。
名教秽语这样的仗,老夫都想再多打几趟啊
打一趟就国库充盈,打两趟绝对发家致富
打三趟百年不衰,打四趟宏基永固
为了运走这么多的家伙什,老李头上窜下跳的让张小公爷赶紧弄船来
可尼玛再多船,也一时半会儿运不走这么多玩意儿啊
即便是大明最大的海船五千料大海船,也就一次性能运五千石的物件儿。
其他的都还好说,多几艘运也就完了。
粮食可怎么弄啊
“老夫不管这些粮食,一粒都不能少全得运回京师去”
葛朗台西涯东阳李此时上线,便见他在张小公爷的面前上窜下跳。
“粮食啊这粮食可就是命啊痴虎儿”
老家伙这真是前些年叫大明的缺粮给弄怕了,逮着张小公爷便是一阵教育。
“国库如今虽是有些许盈余,可粮秣一直不充沛”
“大明上下事物繁杂,疆土辽阔之下难免有些许天灾若是有粮,那便能救命了”
张小公爷那双丹凤桃花中满是无奈,这位老爷子真是魔怔了。
没见过那么一大笔的财富啊,尤其是粮食。
“一次全都送回去,这真是办不到啊”
小公爷很是无奈,这位老爷子蹦达的太猛了。
“若是想要省着点儿,可以让水师分出一支队伍一点点的运回去。”
见李东阳要反对,张小公爷赶紧道“毕竟海上可不是风平浪静,总得有战船巡查的。”
他的这话一说,老李头倒是没了言语。
这水师成立后以夷州为基点,辐射到了琼岛等地。
一大片的扫下来,琼岛多次上奏说海盗袭来的事儿居然再没发生。
倒是军部给内阁通报了几次,水师剿灭了几股盘踞在琼岛附近海域的盗匪。
通报上也是轻描淡写,就说斩首三百七十有二。
溺者无算,俘五百有余。
因琼岛各司指认多人对大明犯有血债,于是乎上报刑部准备处斩。
这些海盗又不是大明人,既然犯下血债自然要杀的。
刑部那边也没啥废话,直接核准就让他们砍了拉倒。
在水师巡游大明附近海域后,顿时这海面上的盗匪们全然不见踪影。
所以啊,这水师的巡游自然是不能停下来的。
“若是要再快点儿,恐怕就得出点儿血了。”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对着李东阳道“货殖会的海船亦是不少,让他们协助一番就快多了。”
李东阳刚想张嘴说征用一番,但看着小公爷的眼神他话又咽回去了。
货殖会不能杀鸡取卵,上回征伐黔州、对阵鞑靼。
再到这回对安南的征伐,货殖会都表现出了自己的作用。
若是强行征用他们的海船,这无异于对他们是一种打击。
杀鸡取卵之事,李东阳是不会干的。
“也罢国朝之事,让他们可别收的太贵了。”
但李东阳的这话,却让小公爷摇了摇头“西涯公,此言不可出”
“我等可开扑买竞标,定下日期、运价让他们前来竞投。”
看着李东阳疑惑的眼神,张小公爷无比坚定的道“但”
“决计不可让他们少收,抑或是征调其海船、强行命其运载。”
这话倒是叫李东阳好奇了“哦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张小公爷望着这老家伙,无奈的笑了笑。
大明的这些个阁老不可谓不聪明,但他们确实没有考虑过商品、经济的问题。
或者说这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朦胧的意识。
出身儒家名教的他们,被“重道轻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思想给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