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山洪,从垮塌的堤坝处喷涌而出。
大坝上正在疯狂堵水的百姓们,发出了凄厉而又绝望的哀嚎
疯狂冲下来的洪水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咆哮,轰然将那堤坝后面的农田所吞噬
很快的那些在田间地头上的房屋发出了绝望的吱呀声,在洪水巨大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一棵棵的大树被洪水连根拔起,咆哮的山洪疯狂的肆虐在平原上。
远处的高地上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壮年人几乎都在堤坝上。
家里留下的只有老幼妇孺,他们在那高地上看着山洪肆虐惊恐而绝望哭泣着。
大堤坝上的百姓们动摇了,那些壮年的汉子转身便要跑下去。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跑回去能做什么,家里的粮食就那么几个口袋。
房子冲毁了,整个家都没了
“大家不要慌老夫还在老夫刘大夏,誓与乡亲们共存亡”
这个时候,刘大夏急步站了出来。
滂沱大雨中他的身影让人看不清晰,但那洪亮的声音却压过了这豪雨。
“老夫在此起誓,大水不退、百姓无安老夫必不离此”
这一番话说出来,总算是让那些个踌躇的汉子们停止了逃跑的步伐。
眼见白昂那佝偻的身形亦在豪雨中若隐若现,那声音却如擂鼓一般深沉而洪亮。
“老夫乃大明刑部尚书白昂弘治二年黄河大决于开封及封丘荆隆口,郡邑多被害”
“其时,吾皇陛下心系百姓命老夫务必处置”
下面的百姓听得这话不由得“嗡嗡嗡”的议论开了,富户们也有进过学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位白老大人,当年在张秋河治理的成绩。
见其他的人不懂,赶紧低声给他们解释。
鲁东那边的张秋河上,白老大人可都是让当地百姓给立了生祠的啊
治理张秋河几乎全为白老大人一力促成,活下百姓无数。
“老夫亦在此对天起誓,水患不除、百姓不宁老夫誓不回朝”
这一番话说下来,总算是稍稍的让下面的百姓们安心了些许。
刘大夏则是开始喊过在堤坝上的知县等人,让他们组织青壮去堵住堤坝缺口。
另一部分人则是寻木做筏,准备去将高地上的百姓们救出来。
并派出快马通知京师,此地洪涝已然成灾
请国朝尽快发出粮食、组织杏林好手和药草,前来振济
沿河的各州府快马疯狂的向着京师涌去,然而不少直道被洪水冲毁了。
以至于信息传递的极为缓慢,各州府之间亦在不断的派人互相联络。
霸州,历史悠久。
秦属广阳郡、汉属涿郡益昌县,五代后周显德六年建置霸州。
历经金、元、迄如今大明,均为直隶管。
霸州文安,刘家兄弟。
这可是霸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兄弟俩,可谓是大名鼎鼎。
这兄弟俩的本事考武举未必能中进士,但中个举人当是可以的。
也因着他们家境盈实且弓马娴熟,所以霸州州府才会招募他们做了缉盗。
刘家兄弟这点倒也做得不错,凭借着声名招揽来了杨虎、齐彦名等霸州豪强。
组成了一支三百余人的缉盗队伍,这些年混下来声名颇为响亮。
各货殖会也喜欢与他们往来,不时给他们些许门路、官府的路数。
换的是他们缉盗伍的护持,因此刘家兄弟哪怕是在霸州州府内也是说的上话的。
与历史上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然而便是这霸州地面上跟州府都说得上话的兄弟俩,如今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站着。
“别就站着,坐下啊某又不是吃人的大虫。”
刘家的厅堂里,左右皆被摒去。
刘六刘七兄弟俩一脸谄媚的傻笑,心里飞奔过无数匹敲里马。
您这是调查局提司啊哥哥
调查局那是啥地方特么从前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啊
您到我家里来坐坐,我们兄弟俩能不腿肚子哆嗦么
“谢家哥哥,有啥吩咐您说便是能办下来的,我兄弟二人绝不含糊”
不敢含糊啊调查局的差事,含糊了一家人整整齐齐上工地么
然后齐声高唱“手里哇捧着窝窝头,菜里木有一滴油”
来人是位穿着皮袍的汉子,眼见他一脸虬髯眼似铜铃形似虎豹。
一眼瞅来,任都得赞上一声“好汉子”
“你兄弟二人的底子某都清楚,某谢玉田也不是那等寻人短处、害人一家的”
您不是您千万不能是啊
兄弟俩都快哭了,任谁家里把您迎来了都不希望您就是这样的人罢
若是前些年他们兄弟俩未必就怵了谢玉田,逼急了咱落草为寇咋地吧
可这几年他们随着货殖会护送出关,也是见识过国防军的厉害的。
黑甲精骑隆隆杀来,如潮水一般奔腾轰鸣。
那阵势,稍微胆小点儿的现场就能给吓尿了。
那一门门的巨炮,山海关前黑甲的肃穆军卒。
跟以往他们所见的卫所军卒,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光看人家身上的铠甲、刀盾,怕没二三十两置办不下来。
些许精骑身上还背着精钢短驽、精钢短箭,刘家兄弟当时看一眼就牙酸了。
那家伙什估摸一套办下来,就得十多两罢
而且小作坊还做不了,必须得军部营造局的铸造司才有这水准。
“实话实说罢谢某此番前来,是来救你们兄弟二人的。”
刘家兄弟听得这话不由得傻眼了,眼见刘宠赶紧拱手道。
“谢家哥哥有话直说,我刘六虽然不是啥好人但自问对国朝是忠心耿耿啊何至于”
“就是因为你刘家兄弟对国朝还算是尽心尽力,才有我谢某人走这一遭。”
眼见谢玉田一摆手,让他兄弟二人靠近。
随后如此这般一说,顿时刘家兄弟眼珠子都红了。
“张茂狗贼刘某不杀你,何以能解此恨”
刘七那气的浑身哆嗦,但他很快也觉着张茂这么干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是他张茂硬吃刘家兄弟,说不准没吃下来还得崩了他一口牙。
但若是能够逼的他兄弟二人走投无路投靠于他,凭借他兄弟二人的威望与关系。
那么原本隶属于他们的那票汉子,说不得就得被拢进他张茂的麾下了。
“谢家哥哥,可那张茂身后可是镇守太监张忠啊”
刘六忧心忡忡,他们自问能在州府说得上些许话。
可张忠这等通天的人物,哪里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没见河间参将袁彪,都得给他张忠面子么
人家那还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呢,比自己这等缉盗强多了。
“若非如此,我来作甚”
眼见谢玉田微微一笑,摆手淡淡的道“过几日,知州寿宴你刘家、杨虎、齐彦名亲眷皆往之。”
刘家兄弟听得莫名其妙,好像知州大人没有摆过寿宴罢
但想到了谢玉田的身份,他俩就咳咳咳
唔调查局说让你摆寿宴,你打算不配合么
“席间张忠突然状告你二人极其下属皆为盗匪首领,请缉拿之。”
谢玉田顿了顿,道“某会亲自执行,然后押送尔等亲眷到京师去”
说到这里刘家兄弟就明白了,这是给他们归附张茂的借口与机会。
同时借此扣住他们的家人,若他们真心为国朝办事则罢了。
若是敢有二心,他们那些亲眷可就
“你二人且放心,往京师去某自然是不会亏待你家人的。”
谢玉田淡淡的道“也跟你的兄弟们交代清楚,留下书信好让某取信你家中亲眷。”
“当然暂时此事,仅你二人知晓而已。”
刘家兄弟点头表示明白,谢玉田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宣扬开去。
杨虎、齐彦名他们必然是家人被擒了,才会给他们说明事情的缘由。
敢不就范者,那自然是要被砍了脑袋、家人工地干活儿的。
霸州城内,镇守太监张忠的府上。
几个如夫人早已经被远远的赶开了,倒是几个心腹亲卫在屋顶和书房四周警戒着。
张忠的府上第一次如此森严的戒备,从前不敢说是敞开大门。
但那也是半夜敞门,而无人敢犯。
霸州最大的坐地虎张茂都是他的门下,他本身又是镇守太监。
可以说这霸州官府到绿林两道,谁特么不开眼敢捻他虎须
“彦实,你可确定么”
张忠现在其实很头疼,自从调查局成立之后他便惶惶不可终日。
他很清楚,迟早有一天得查到他头上来。
然而平日里他除了让张茂更加收敛一点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机会来了。
“哥哥何曾见彦实有过虚言”
张茂拍着胸脯,低声道“如今大事在即,刘家兄弟若能入伙则我多一份战力”
“若是强吃他们,恐怕损失不小啊”
张忠听得这话有些踌躇的站起来,在书房里不住的踱步。
“咱家听闻过几日乃是知州寿诞,往年里他是不操办的”
张忠沉吟了会儿,低声道“今年说是为了冲喜要操办一番,这倒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