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出,那自然是翻墙进。
云萝翻过墙头一晃就不见了影,景玥却站在墙外又看了许久,桃花眼潋滟,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全然一个怀春少年郎的模样,独自回味着他的好心情。
有黑衣人宛若暗夜的阴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公子。”
景玥依然看着眼前这不高的围墙,似乎只需他轻轻一跳就能翻越进去,让他连语气中都带上了些许愉悦,“何事”
“刚传来消息,刘相病重已药石无医,刘喜大人却在此时离开京城,正快马往江南赶来。”
景玥终于将目光从墙头收回,“可知他为何而来”老父病重,唯一的儿子却千里迢迢的往江南来了
“尚未探知。”迟疑了下,又问一句,“公子,刘相的日子大概就在这几天了,您可要回京奔丧”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云萝翻墙落地之后就顺着原路返回,他们的屋里,有摇曳的灯光正从窗户纸上透出来,与外面的月光交相辉映。
她走过屋檐廊道,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文彬就吸着鼻子凑了过来,“好香三姐,你竟然一个人跑出去吃肉”
云萝一巴掌挡在他的脸上将他无情的推开,扯了挂在墙上的布巾到门外舀了水洗漱,可惜没有牙刷,用青盐刷牙总感觉刷不干净。
文彬颠颠的跟在旁边,不满的说道“三姐你偷偷的跑出去都不叫我一声,刚才一转身就找不见你了。”
云萝含着水“咕噜噜”的漱口,然后张着嘴问“还有味吗”
文彬一脸控诉,“你身上都是肉味”
云萝用湿布巾擦擦嘴,看来还得再洗个澡。
“三姐三姐,你去外面吃啥了”
“烤乳猪。”
“乱讲,那小野猪都被偷走了”难道是吃了别的却安慰自己其实已经吃过烤乳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明白三姐为啥一个人出去没带上他了。
云萝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看他那眼神就晓得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便再次按着他的脸把他推了出去,一直推到屋里面。
云萱笑看着他们闹腾,说道“别闹了,快上床歇了吧,不然,明天可就又要赖床起不来了。”
文彬当即不服气的说道“我每天都起好早的,才不会赖床呢”
云萝从他身旁走过,眼珠子溜过去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难道是我赖床”
郑小弟站在原地抓着手指头扭了一会儿,然后乖乖的爬床上去了。
刘氏还坐在灯盏边缝补衣服,脸上的青紫经过一天时间又消退了许多,在昏暗的灯光下,若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大出来了。
第二天是八月十四,也是院试放榜的第二天,郑大福这日一早就开始在村口徘徊,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郑丰年中秋放假回来了,也没有等到半点消息。
连郑丰谷和郑丰收也忍不住的一整天都在翘首以盼,见老父亲领着郑丰年一家从外头一脸失落的回来了,就安慰了一句“爹不用着急,府城到咱这儿可是有好几百里路呢,来回一趟怎么也得在中途住一宿,明天就定会有消息了。”
郑大福成功的被安慰到了,脸色舒缓,点点头说道“是我着急了,那差爷又不是只一家报信,来回还这么远,现在怕是连县太爷都还不晓得成绩呢。”
科举考试,从院试到乡试都是在傍晚放榜,放榜后,先有府衙的差役逐一通报在府城等候成绩的学子,同时传信到各县衙,再由县衙派人通报到中试的学子家中。
从白水村到越州府城足有三百多里路,寻常人赶路若是稍微拖延一些都要在中途住宿两个晚上,府衙有快马,倒是能一天就到,可府衙的人得先到县城,由县衙逐一核实确认之后再派人通报,再快也不够时间在今天之内就把消息传到白水村。
可即便明知如此,对于挂心考生成绩的家人来说,仍是会忍不住的早早就开始等候盼望。
文彬练字后从外面玩耍了回来,凑到云萝的面前来轻声说道“狗蛋说,里正阿公今天也在村口和爷爷一起唠了一天的嗑呢。”
里正的大孙子李继祖也在此次的院试之列,期盼之心丝毫不会比郑大福的少。
云萝神色微动,问他“姑婆呢”
“这个我也不晓得。”他出去就找狗蛋玩了一会儿,话也都是从狗蛋那几个小伙伴嘴里听来的,自从开始认真读书,他在村里的消息都闭塞了许多,“不过没听说姑婆也在村口。”
云萝点点头,没再多问。
不过袁家盼了三代人,就盼着袁承能够重新撑起门楣,这一份期盼怕是寻常人家都远远比不上的。
只是,袁家的祖籍并非本县,也不晓得会不会通报到这里来。
各自吃了晚饭,郑丰谷和郑丰收又去上房坐了会儿,跟老爷子和郑丰年说上几句话,郑丰年也问了下两个兄弟造新房的进展。
虽然分了家,但父子兄弟亲人之间仍有割舍不断的联系,时常坐一起说话聊天、互相问候一声近况再正常不过。
次日一早,郑大福又早早的往外踱了出去,郑丰年在家里读了会儿书,终于还是忍不住的也出去等消息了。
今日的天气不大好,天刚亮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小雨,到辰时过后才终于露了太阳。
天虽放了晴,雨后的道路却越发的泥泞难行,一直到将近午时,忽闻村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天。
整个白水村都在刹那间轰动了,田里的、家中的,干活的、聊天的、玩耍的人们纷纷闻着声音汇聚过来,就见两个衙差踩着半身的泥水,一人牵着两匹矮马,一人则敲锣开道,在里正和诸多村民的引领下热热闹闹的往郑二福家走去。
太婆已经听到声音,早领着家里女眷站在了大门外,看着不住靠近的人们,神情难掩激动。
“恭喜老太太,您的曾外孙袁承小公子高中院试的头名案首”
老太太顿时“阿弥陀佛”了一声,郑七巧更是喜极而泣,忙擦了擦泪水,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就塞到了衙差们的手中,“辛苦两位差爷大老远的专程跑一趟,家里也没啥准备的,这一点小心意给差爷换杯酒喝。”
两位衙差捏了捏荷包,越发的喜逐颜开,满口称赞几乎停不下来,又对匆匆跑回家的郑二福说“您家中好旺盛的福气,去年是您孙女婿得了院试的案首,今年又是您的外甥孙子,这两年真是尽出少年英才,连续两年的院案首都是年轻的少年郎,还是联络有亲的郎舅。”
郑二福不由得红光满面,胡氏和小胡氏抬出了满满一簸箩的花生瓜子大枣,先给两位差爷塞了满满一大兜,然后分给跟来瞧热闹的村人抓着吃,又收获了一大波赞誉和羡慕。
站在门口热闹了会儿,其中一名衙差对里正说道“接下来,可要到您家去讨一杯水喝了。”
里正一愣,紧接着整个人都直挺了起来,双眼锃锃发亮,放开了嗓门声音震天,“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快快这边请,莫说是一杯水,好茶好酒都有”
这两位刚才见了他却啥都没说,只让带路来郑二福家,还以为他大孙子这次是落榜了,虽有些失落,但想到继祖年纪还小,他家又一向没出过啥读书人,倒也不是特别失望。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大孙子竟然考中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比刚才在村口时就告诉他可要猛烈得多,老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郑二福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道“恭喜恭喜,你家继祖有出息了”
里正咧着嘴,满脸的笑是止也止不住,“哪里哪里,跟你家袁小子比起可就差远了。”
说了两句话,然后他就急匆匆的领着衙差往自家去了,瞧热闹的村民也呼啦啦的跟着去了里正家,仅留下零星几个亲近的,簇拥着老太太和郑七巧进了屋。
云萝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见里头笑声不断就没有这个时候进去凑热闹,转身就要回去。
郑小弟扯了扯她的衣角,“三姐,你不去里正阿公家吗”
“不是已经知道狗蛋的大哥考中了秀才吗还去做什么”
他就抠了抠兜在衣摆上的花生瓜子和大枣,双眼亮晶晶的说道“我去问里正阿婆讨喜果子。”
云萝于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也没有二话,只将前面的衣摆往上一兜,把他兜着的那些干果子都转移了过来,“多讨一些。”
“好”
他转身哒哒哒的跑远了,而云萝则兜着一衣兜的干果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里,就见刘氏在翻箱倒柜的忙活着,不由问道“娘,你在找什么”
刘氏看她一眼,有些发愁,“承哥儿考了头名案首,总得送点啥,只是家里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不是给他做了一双鞋吗”
“这哪里够你也不瞧瞧姑婆都送了我们些啥。”
云萝捏了一颗花生来吃,不甚在意的说道“那你用红封包几两银子,让袁表哥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
刘氏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又自顾着忙碌起来。
云萝看了会儿,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说“家里能有什么东西还不如直接去镇上买呢,买些好点的笔墨纸砚或是书籍,送礼斯文,他也能用得上。”
经过那短暂的几天相处,她倒是觉得送他刀枪弓箭或许会更喜欢,可惜这些东西用来送一个新晋的秀才好像不大合适,还是算了吧。
其实她真觉得红包挺好的,得了之后想买啥就能买啥。
刘氏被她一提醒也回过神来,往外看了眼天色,跟云萝商量道“要不,小萝你去镇上走一趟咱家也就你晓得这些东西,我和你爹是连好坏都瞧不出来的。”
“贵的总是要好一些。”
刘氏于是关紧了屋门,又从箱子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揭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摸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来,迟疑道“这够了吗”
“不需要这么多”云萝接过银子,随意的塞进袖子里,说,“咱家就这条件,贵重不贵重都是心意,姑婆不会挑礼的。”
要是放在两个月前,怕是把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典当了也不值五两银子。
刘氏讷讷的点了点头,她就是觉得先前收了姑婆的那么多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好承哥儿考中了秀才,好歹能还上一份礼。
想到袁承科考,刘氏也想到了自家的大侄子,便说道“也不晓得你大哥考得咋样了。”
云萝皱眉,“如果考上了,也得给他备一份”
“自然是要的。”
云萝无可无不可的“哦”了一声,开门出去,随口说道“我先去看看。”
刚出大门,就见文彬捧着衣兜哒哒哒的跑了回来,看到她就连连朝她招手,压低了声音悄咪咪的说道“两位差爷在里正阿公家喝了一碗水就走了,没有来我们家。”
“走了”
“对,走了,现在都该出村了爷爷和大伯的脸色可难看了,三姐你小心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萝轻哼一声,从他的衣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然后转身拐了个弯,打算避开某些人的路线出村去镇上。
其实郑文杰落榜并不意外,他若是考中了,她才真的要好奇呢。毕竟去年的县试和府试他都是低空飞过,排名都在最后几个了,院试更是连第一场都没有通过。
这些事情不论他自己还是郑丰年都是从不会在家里说的,云萝知道却是从虎头的口中,而虎头则是从栓子那儿问出来的。
栓子和郑文杰虽不是同年,但毕竟在同一个书院里面,郑文杰考过了童生也曾在书院里小小的风光了一把。
今日中秋,镇上又逢大集,往年的郑家是要来镇上赶集的,不过去年和今年都遇上郑文杰科考,来赶集也没那个心思,就索性在家里等着。
而今年又有姑婆回来,连二爷爷家都没有来赶大集,都在家里等着消息,只派了郑云蔓和虎头姐弟两来给他大舅家帮忙打下手。
云萝到镇上的时候正是中午,街上稍稍空闲了些,但一路走来却到处都是悬挂的灯笼和飘散在空气中的甜腻月饼香味,这是一个和端午全然不同的团圆节。
她先来到胡家的铺子,此时虎头正扒拉着饭,胡家大舅母搬了凳子来让云萝坐,一脸惊喜的说道“袁家表兄弟竟考了个院案首这可真真是了不得。”
胡家老太太也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这可是大喜事,虎头、蔓儿你们吃了饭就赶紧回家去,算这时辰,他们过不久也该从府城回来,到家了。”
虎头放下碗,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有啥李三哥不也是案首吗”
胡大舅母拍了他的脑壳,笑骂道“三年也才两个院案首,那可是一府之地的头一名,咋就不稀罕了哎呦喂,咱家亲戚里竟出个秀才相公,说不定明天还能再出两个举人老爷呢”
说着又调笑了几句云蔓,还有胡家小侄儿的胡乱吆喝,直把云蔓羞红了脸,只低头抿嘴不说话。
胡老太太招呼着云萝坐下一块儿吃饭,云萝摇头说道“不吃了,我还要赶时间去买些东西,爹娘都在家里等着。”
“吃碗饭也耽搁不了啥时间。”
“谢谢胡外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胡大舅母喊了两声,最后追出来塞了她两个掉着酥皮的月饼,“拿着垫垫肚。”
云萝谢过,转身将这两个只闻着味儿就觉得齁甜的月饼用油纸包了塞进怀里,带回家,家里的四个人肯定都会喜欢这样发着腻的甜。
一路穿过街巷,她来到了笔墨铺子。
庆安镇就这一家大的笔墨铺,笔墨纸砚、书籍画卷,凡是读书要用到的东西基本上都有售卖。
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面捧着个紫砂壶一脸的悠然自得,看到云萝进来还探出身瞧了两眼,“小丫头,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家大人呢”
“小丫头不能来你家铺子买东西”
他嘬了口茶,摇头晃脑的说道“倒也不是,不过你晓得这里是干啥的你能要些啥东西”
虽有嫌弃之言,但他神情态度都还算温和,也不是真要驱赶人离开,倒有点闲着无事与人唠嗑的意思。
云萝看了他两眼,又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问道“我家亲戚考中了秀才要送礼,你有什么推荐没有”
掌柜的一愣,然后连忙将手中的紫砂壶都放下了,凑到云萝面前来仔细瞧了瞧,“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姑娘家出了个秀才相公,那可真是祖上都有光啊”
“不是我家的。”
“是是是,是你家亲戚。”他撅着屁股翻找了一阵,然后捧着几个盒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来来来,这可是本店珍藏的好东西,买了送秀才相公,保准有面子”
云萝抬头看着他下巴上那一撮不停抖动的小胡子,不由嘀咕了一声“这该不会是金多多家的铺子吧”
掌柜的耳朵一动,惊讶道“咦小丫头还认识我家少东家”
“”还真是金家的
掌柜的笑眯了眼,“既然是少东家的朋友,那小老儿也不能哄你,咱不看那些虚的,就这个,正宗的湖州紫毫笔,笔锋如锥、浑圆饱满、吐墨均匀,保证勾转如意挥扫自如一套四支,大小书画都齐活了,只要八两银子”
云萝看着那安置在匣子里的四支笔,她也是有些眼光的,不得不说这笔确实很好,她看着都有些喜欢。
可她摸了摸袖袋里的五两银子,说“太贵了”
掌柜的看了眼她的穿着,摸一把胡子,放下匣子又拿起另一个,“这一方青石砚台,别看它材质普通,但雕工卓越,打磨得又十分精细,状元及第的寓意也极好,只需三两银子。”
云萝摇头,“换一个。”
掌柜的又拿起另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就见里头瘦瘦长长一条墨,“这墨虽算不得上品,但其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舔笔不胶且馨香浓郁,只需二两银。”
云萝微微抽了口气,难怪寻常人家读不起书,不说束脩,就只笔墨纸砚这些就不是常人能消费得起的。当然,寻常用的肯定不能跟这些礼盒装的相比,但想必也同样价格不菲。
她看了看,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最先介绍的那四支湖笔上,伸手一点,问道“我只要这两支,可以卖吗”
掌柜的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本就是一套的,岂能拆开了”
“那你把那不成套的笔让我挑两支”
掌柜的想了想,挑了一个略瘦长的盒子,打开说道“这两支乃宣州羊毫笔,笔锋柔软婉转,也是上品。”
云萝看一眼,摇头,她还是比较喜欢刚才那四支笔。
掌柜的又介绍了几个,皆都被云萝摇头拒绝,最后他索性将所有的盒子都一一打开,让云萝自己看自己挑,甚至还将没有单独装匣的笔也一一摆在柜台上,剩下没拿出来的,要么太珍贵,显然不是云萝能买得起的,要么就是太普通,拿着送礼略寒酸。
云萝看了那四支笔好几眼,最后还是另选了两支青管紫毫笔,价格二两四钱银。
掌柜的看了她好几眼,心里暗暗诧异,瞧这小丫头的穿戴应该只是寻常普通人家,没想到对文房之物甚是通透,更甚至花了二两多银子来买两管笔竟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云萝收好这两支笔,抬头又看了看放在旁边的一沓沓纸上,“掌柜的,这些纸怎么卖”
“你还要买纸”
她伸手摸了摸,第一感觉竟是细腻柔软,用来擦屁屁似乎挺好。
眼珠子悄悄的往边上一滑,强行按捺下这个有点猛烈的愿望,只说“我弟弟开始读书识字,买些纸笔给他练字。”
掌柜的一听,就从另一边拿了一刀纸过来,说道“只是刚开始写字的话,这种草纸就够用了。”
草纸那不是擦用的吗
忍住这个想法若被人知道了,会被打死的
她伸手摸了摸,果然比刚才的粗糙许多,纹理粗糙不够细腻,色泽发黄不够均匀,还掺杂着一些不大好看的杂点。
“这个怎么卖”
“三十文一刀。”
云萝就要了两刀纸,并在掌柜的推荐下另外买了一根墨条、一方砚台,还有一支笔,抛去零头共计四百二十文钱。
因为买得多,掌柜还另送了她一刀姜黄色暗沉粗糙、本是放在角落里积灰的纸,说“这纸晕墨得有点厉害,不过给你弟弟写字,也不求美观,倒无妨。”
谁说无妨的郑小弟现在写的字已经很有些模样了。
但云萝还是毫不犹豫的拿了,还问掌柜,“这种纸多少钱”
掌柜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来翻了一翻,“十文一刀。”
云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个可以再多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