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卫老夫人进宫请安,清晨进,傍晚才出,无人知道这一整天在宫里,她与皇上、皇后都说了些什么。
同时,郑丰谷和刘氏他们也在京城逛了一整天,直把眼睛都看花了,腿脚也走得酸软乏力,却连一条正元大街都没有走完。
刘氏和云萱都是勤俭之人,即便如此,等傍晚回到侯府的时候,仔细一盘算,发现竟也买了一堆的东西,惹得刘氏不由惊叹“这若是放开了手脚,一天就能把整个家当都给花没了”
白水村的那个肥皂作坊,如今每年都能给他们分上几千两银子的纯收益,但郑丰谷和刘氏仍舍不得放弃村口小食肆每天几百文往来的小生意,日常花费也从不动用作坊分红,还每年都能有不少剩余。
今日不到一天就花出去上百两银子,刘氏恍惚记得唯一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还是在给云萱置办嫁妆的时候。
但要说她有多么的心疼,那还真不至于,期间云萝要替她们出银子,还被拒绝了。
她悄悄的跟云萝说,她把家里的银子兑成银票,全都随身带来了京城,她还想在京城买个铺子庄子啥的。
“嘟嘟如今还小,看不出太远,但文彬已是秀才,往后定也要往京城来的。我听人说,京城花费巨大,哪怕是当官的大人,若没个别的进项恐怕也要紧巴巴的过日子,我和你爹都没啥见识,不晓得有啥别的经营,能想到的也只有田地和铺子。”
这两样是这个时代不论贫富都十分关注的话题,尤其是田地,更是传家立世之本。
云萝想了下,却说“文彬就算以后当官了也未必会一直留在京城,与其在这里给他置办产业,还不如就在江南老家置办,你们能帮他看顾,价格也比京城便宜。”
刘氏想了想,又与郑丰谷商议了一夜,第二天就跟云萝说“我跟你爹商量了下,觉得这些银子反正放着也是白放着,江南的田地并不好买,流到外头的少之又少,我们还是想在京城买个铺子,就是不晓得京城的铺子贵不贵。”
云萝见他们已经决定了,便也没有继续劝说,转而说道“贵不贵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段,铺面的大小。”
刘氏便问“就我们昨日去的那条大街,那儿的铺子一般大小的要多少银子”
云萝默了下,说“那是京城的中轴正街,最繁华的地方,两边的铺子有价无市,几乎没有往外出售的。”
“若是碰上了,一个铺子得多少银子啊”
“至少也要上万两。”
刘氏不禁咋舌,敢情他们家的全部家当还不够买一个铺子的呀这京城的人也太有钱了
郑丰谷就开口说道“银子藏着也生不出银子,买了铺子却能生出更多的银子。小萝,我和你娘不晓得这里是个啥形势,还要你帮着合计合计,看看哪里的铺子更合适。在街上走了一糟,几乎看不见有转让出卖的,是不是要去找专门的中人”
他如今也算是见过了几分世面,不再是当初那个藏着银子舍不得花,总觉得花了就没了的老实汉子。
云萝就说“这倒不用,府中有专门负责此类事务的管事,知道的比寻常中人还要多,我去叫人过来,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
郑丰谷高兴的连连点头,“这个好,就是要麻烦人家了。”
云萝把管事找来,郑丰谷就高高兴兴的跟人家参详打探情况去了,刘氏则拿出了昨日新买的几样料子,说要给几个孩子都做身新衣裳,也不晓得京城现在流行穿什么式样的。
又逢云萱过来,母女俩就凑在一起商量,回忆着昨日在街上看到的姑娘家都是怎么穿着打扮的,她们也要做那样式的。
见她们说得兴致勃勃,云萝就默默的吞回了叫府中绣娘来给她们说说的话。
坐了一会儿,云萝离开这边去找祖母,还未进门就先听见了祖母的大笑声,然后她在院子里看到了披头散发一身泥的郑嘟嘟小朋友。
老夫人其实刚起来没多久。
从江南到京城几千里路途,足足走了近二十天,说不累那必然是骗人的。她昨日又进宫未有好好休息,终归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时健壮,今日就不由得起晚了。
她此时一身居家常服,十分的简单朴素,隐隐有几根白发的发髻上只别了几根素银簪,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笑得眼角泪花都冒了出来。
郑嘟嘟就在离她几步的院子里,被一只黑白团子压在地上扑腾着四肢,怎么也翻不过身来。
院子里热闹闹的气氛融洽又欢快,所有的目光的落在两个肉团子身上,以至于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云萝的到来。
最先发现她的还是团子,抖着耳朵突然抬起头来朝云萝“呀呀”的叫了两声,压在郑嘟嘟身上的圆滚身子却纹丝不动。
经过近半年的调教,团子已经不是那只见了人就想咬的团子了。
听到团子的叫声,郑嘟嘟转头也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云萝,当即眼睛一亮,大声求救道“三姐三姐,快把小团团从我身上赶走”
云萝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看起来特别冷酷,问他“你对它做了什么”
郑嘟嘟心虚的偏了下目光,然后又转回来,义正言辞中还带着点委屈的说道“我只是跟它开个玩笑,想要抢它的紫柰果,它就扑过来把我压这儿,还当着我的面把紫柰果给吃、完、了”
那语气和表情,仿佛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老夫人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满脸的笑意却收也收不回去,指着郑嘟嘟说道“你这个猴儿,真是胆大包天,竟妄图从食铁兽的口中夺食。也亏得这食铁兽养了几个月已经养熟了,不然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够它嚼吧。”
刚才她可是吓得不轻,见食铁兽并没有伤害嘟嘟,更多的像是在玩闹,才逐渐放下心来,却也没有出手去解救郑嘟嘟。固然是因为两个肉团儿在地上滚来滚去实在太好笑了,也未尝没有借此给郑嘟嘟点教训的缘由。
郑嘟嘟更委屈了,要不是已经跟小团团熟了,他才不会去夺它爪上的果子呢,没想到它这么开不起玩笑
团子晃了晃圆滚滚的屁股,将努力支起上半身的郑嘟嘟又压趴了下去,而它则四肢摊开在地上,几乎要摊成一张饼,还朝云萝懒洋洋的“呀”了一声,仿佛在撒娇。
云萝走过去,将它从头顶的耳朵一直撸到脚爪爪,然后才把它从郑嘟嘟的身上抱开。
上百斤的份量在她手上轻若鸿毛,被放到地上的时候,团子更是四肢合拢,直接抱住了云萝的大腿,甩也甩不下去。
郑嘟嘟从地上爬起来,鄙夷的看它一眼,又冷哼一声,然后在老夫人的召唤下走了过去。
老夫人接过湿帕子亲自给他清理脸上、手上的脏污,又把散乱的头发理顺梳拢,重新结成两个小鬏,十分的有耐性。
云萝脚上拖着只大毛团,走了过来,问郑嘟嘟“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郑嘟嘟坐在老夫人身前的小凳子上被乖乖的梳头,闻言便满脸控诉的说道“哥哥带着姐夫出去玩了,都不带我,我就只好来找卫奶奶玩了。”
老夫人当即笑道“敢情我还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啊”
郑嘟嘟眨眨眼,说道“才不是呢我本来是要跟哥哥一起来看卫奶奶的,但哥哥不乖,自己去玩了,都没有来看卫奶奶”
“小嘴咋这么甜真是好话坏话都叫你一个人说了,你爹娘那样老实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个活泼小子”
“我像三姐”
“瞎说你三姐最不耐烦说话,可不跟你似的一张小嘴就没个停歇的时候。”老夫人被逗笑了,给他梳了两个十分可爱的鬏鬏,又问道“哥哥、姐夫都出去玩了,你怎么不出去玩呢听说你来京城后结识了几个十分要好的小伙伴,昨日进宫时,太子也跟我打听了好些你的事,可见是十分喜欢你的。”
郑嘟嘟当即扭头看向老夫人,“瑾儿哥哥说他每天都要读书练武,就连休沐的时候都不能每次出宫来玩,他是不是特别辛苦”
“他是太子,自当要承担比常人更多的重任。”
“那他是个好太子吗”
“当然。”虽然与某些人希望的谦谦君子相去甚远,脾气别扭还有些冷情,也不知是不是被当初那不知名的毒物所影响。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太子确实是个聪慧、机敏又刻苦的孩子。
郑嘟嘟听到让他满意的答案,也觉得很高兴,扳着手指说道“上次休沐,瑾儿哥哥就没有来找我玩,离下次休沐还有五天,不晓得他有没有空。”
云萝看着相处和睦、其乐融融,仿佛亲祖孙般的两人,默默的蹲在地上把胖达又撸了两遍。
e她是不是被他们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