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格格儿啊,你想啊,这狗儿要是只咬了侯夫人,哪儿至于闹这么大啊”
“恕我说句实在话,侯格格家是辛者库出身,乃是皇家的家奴,便是被十七阿哥的狗儿给咬了,也得看在十七阿哥的面儿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去”
那门上的太监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现在闹这么大,自然还是因为惊动了侯格格当时侯格格就在侯夫人身边儿呢,那大狗儿扑过来的时候儿,侯格格是看得真真儿的呀”
“而且侯格格都说,那大狗儿原本看着分明是照着她扑过来的,是侯夫人以身救女,这才挡住了侯格格,叫那大狗儿给咬啦”
廿廿两耳畔尖锐地叫了起来。
果然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忙道,“谙达我求你帮我,我现在就要见十五福晋”
隔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是含月亲自出来领廿廿进去。
一边走,含月一边小心嘱咐廿廿,“侯格格受了惊动,这会子还心气儿不稳。又是听说了那狗儿是格格你阿玛进献的,这便难免迁怒到格格你身上。”
“待会儿咱们从她偏殿前经过的时候儿,便是格格听见什么,也千万忍一忍,别回嘴。”
廿廿黯然点头,“人同此心,若是我额娘被咬了,我连跟人拼命的心都有。别说我不会回嘴,我还是应该当面向侯格格请罪的。”
含月这才欣慰地轻叹口气,“别看格格年岁小,却真是懂事。真是难为格格了”
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入内,含月还小心带着廿廿从西边儿走的,避开侯佳氏所居的东配殿南间,可还是被侯佳氏那边给瞧见了。
侯佳氏倒也没骂,却叫星锁和星链将窗扇都大敞四开了,她就站在窗内冷冷地盯着廿廿,满面的冷笑。
这比听她骂几声还叫人难受。
可是廿廿还是硬着头皮,远远地向侯佳氏行个礼。
侯佳氏此时终究是皇子庶妾,况还怀着孩子;还有将来总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归要低头不见抬头见。
见廿廿行礼,那侯佳氏依旧没什么变动,依旧只是冷笑罢了。
廿廿接下来的路,便是每一步都如走在冷水里一般。
待得到点额面前行礼请安,点额都道,“这孩子,怎么脸色都发白了快过来,这边阳光好,过来暖暖。”
廿廿心头一暖,忙努力含笑道,“谢十五福晋的恩,奴才没事。”
点额伸手来握廿廿的手,“瞧你的样子,便是都听说了。我方才就是在极力压伏侯佳氏,嘱咐她不要闹,更不要为难你去。这才叫你在门上多等了一会子,你万万不要多心。”
廿廿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侯佳氏只是冷笑,却没敢骂出来,都是十五福晋在压伏着。
受人温暖,眼中便会有泪。
廿廿吸了吸鼻子,忙谢恩道,“多谢福晋体恤只是这确实是奴才于理有亏,奴才理应向侯格格请罪。”
点额叹口气,怜惜地拍着廿廿的手,“虽说这是你阿玛进献的狗儿,可它现如今的主子却早不是你家了听闻它在内狗房里已经养了七年了,便是有错也都是内狗房的太监们没看好的错儿”
“宫里规矩严,难道不知道有内廷各位行走之时,这些内狗房的狗儿就不应该出来的么是他们怠惰了,忘了回避,这才酿成了大祸去。”
点额细细打量着廿廿的眉眼,“再说就算要怪主人,也自有十七阿哥呢。他只是如今不在京中,等他回来,我自第一个与他说明白去。总归,不该牵连到你来。”
十五福晋这样一番话,说得廿廿的泪珠儿终是忍不住落下。
“福晋如此,倒叫奴才无地自容可是不管什么情,还是什么理,终究侯夫人无辜,侯格格腹中的孩子更是无辜。”
点额便也叹了口气,“难为你懂事。你这样说,自是对的。侯佳氏不过是皇子使女,倒也罢了,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却是十五阿哥的血脉。”
“我们阿哥爷啊,这几年一直都在盼着能再有个小阿哥。这回阿哥爷也说,真盼望侯佳氏生下的是个小阿哥呢”
廿廿便站起身来,“福晋,奴才想去看看侯夫人,然后向侯格格请罪。只要能让侯夫人和侯格格消气,奴才怎么都行。”
“只求福晋开恩,帮奴才护住牙青千万别叫他们拿了牙青的命去”
再金贵的狗儿,若敢伤害皇孙,那也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呀
廿廿情愿自己去替,只要能护住牙青,让她干什么都行
因为这宫廷,原本与牙青无关。都是因为她,才让牙青也走入宫门来。
若牙青不来,自也不会遇上这滔天的祸事去了
点额低头沉吟,好一会子却还是摇了头。
“好廿廿,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是个好姑娘,你诚心实意想要弥补,我也都看得清楚只是,你终究还小,你不知道侯佳氏这会子的身子有多要紧。”
“她已经因为惊吓动了胎气去了,太医来过,嘱咐千万不能再动气了。这会子你过去请罪,便是好心好意,可是她难免还要再动一番气。”
“那对她的身子,对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就更不好了”
廿廿这也才意识到,已是急得垂泪,“那奴才现在该怎么办还求福晋体恤”
点额叹口气,“现在啊,咱们也只能求佛菩萨保佑,让侯夫人和侯佳氏以及孩子,都稳稳当当地熬过来,谁也别落下点什么病根儿去。”
“这会子皇上、我们阿哥爷、十七阿哥全都不在京里。这个时候咱们谁都没办法决定什么。我呢,自是想护着你,也护着阿哥爷的子嗣,我想将这一切都做得好好儿的,只是我的身子唉。”
廿廿也是垂泪,“是奴才的事扰了福晋的静养,是奴才该死”
点额忙捂住廿廿的嘴,“好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个什么性儿,这些年十公主岂有不知,我又岂是半点都没听说过的我们心下都知道,实则这与你无干。”
“现在唯有静,只能等。廿廿你这时候也得千万忍住了,不能去,也一句话都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