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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无福

作品:这个宫廷是我的 作者:miss_苏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727

    富察氏这边儿刚按着阿哥爷的吩咐,叮嘱家中上下说话又得重新谨慎起来时,西边儿忽然来信儿了二阿哥的大舅盛住,刚得旨可以回京了,可惜却没那个命,还没等解了叶尔羌办事大臣的差事往回来呢,就死在西边儿了。

    他这一死,叫皇上给他的这一场恩典,全成了泡影去,叫人无不叹息一声儿,这个人是真没福气啊。

    得了信儿的那天,绵宁晚晌就没用,自己枯坐在书房半宿。

    嘉庆十三年,过年的欢乐气氛笼罩整个京城。

    今年和明年是连着的两个大喜的年份,今年是有三阿哥的大婚、二阿哥家皇孙的诞生,而明年则是皇上的五十岁整寿了。

    皇上赶在自己五十岁知天命之前,将儿孙之事都办完,这自然是叫人欣慰不已的。

    天家现在宫里过完了初一,十三前后挪进圆明园去,在圆明园里贺元宵。

    所有的皇家亲眷都随着一起挪了过去,唯有二阿哥福晋舒舒因“病重”,不宜挪动,这便还留在宫里。

    因三阿哥绵恺的婚礼就在十六日,故此皇上和廿廿还留在圆明园,绵宁先行回宫,尽长兄之责,先为打点。

    绵宁回宫,因天色已晚,便并未先过绵恺那边去,而是直接先回了自己的家。

    他所居的中所里,此时静悄悄的,富察氏她们都已经去了圆明园,这中所除了门口的太监值房里有太监看门儿之外,空院子里就只有两个管灯火和水上的婆子了。

    此外的,就是舒舒房里的人。

    绵宁眯眼看了看正房,这院子里,唯有她的房里灯火通明。这是她地位的宣示,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儿,反倒呈现出一股子的孤零零,叫人瞧出一种强装出来的煊赫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阿哥爷回来了奴才请阿哥爷的安”舒舒廊下的使女瞧见了,忙大声叫了一声儿,这是给里头通风报信儿呢。

    绵宁摆摆手,“都下去吧。”

    几个女子怔了怔,心想难道主子们不用她们伺候完了再走么

    可是看阿哥爷那一脸的风霜,女子们便也都没敢说话,这便赶紧行个礼退下去了。

    舒舒有点儿意外,她见了绵宁,心下终究还是高兴的。毕竟这么个空院子,又在大正月的寒夜里,听着宫外远远近近的炮仗声,她自己又何尝不凄凉呢

    今儿个阿哥爷竟然回来了,而这院子里并没有旁人在,那至少今晚,或者说至少眼下,阿哥爷是她一个人儿的。

    虽说她知道阿哥爷对她的情分已经是越发没法儿挽回了,但是便只是如今晚这样,两人单独相对着,那也依旧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她按下心内的欢喜,端庄地起身,“阿哥爷怎回来了这时候儿,圆明园里那同乐园大戏台,不是应该正在唱大戏么还有万树园那边儿,焰火也该放起来了。正是热闹的时候儿哪,阿哥爷孤身一人披风戴雪地骑马回来,难道是为了陪陪妾身呀”

    她自己说完,她自己也都忍不住咬了自己一下儿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明明心里是高兴的,却还是一张嘴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天性如此吧怎么都改不了了。总归就是学不会委屈求全,便是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总得叫他也知道了去,没的要自己扛着去。

    舒舒话里这些刺儿,绵宁当然听出来了,也早就习惯了。

    若是从前,他听见了,心里未免还要有些恼火的,可是今儿,他倒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轻松了去。

    他反倒带着些玩味地笑,凝着她的眼睛,“福晋就这么不想见我。那我们这一世夫妻,岂不是要相对生怨了。”

    舒舒扭开头去,望向窗外。她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星楼的所居。她便忍不住冷笑道,“阿哥爷自有相对不生怨的去。”

    绵宁的笑意更为加深,“我知道你每年到了过年这些天儿,心情总是最不好。便是没事儿,还要找些事儿出来吵一吵,才能将心里那口气给泄了。”

    舒舒霍地转回头来,“阿哥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又想说我没事儿找事儿”

    “那阿哥爷既然知道我这性子,又何苦到我房里来反正我病着,反正阿哥爷身边而入也不缺人陪着,阿哥爷不回来就是”

    绵宁却仿佛压根儿就没听见舒舒在说什么,他只依旧顺着他自己的话茬儿说,“因为岳父就是年根儿底下溘逝的,故此每到过年,旁人家是喜气洋洋,可是在福晋你的心里却是忧愁愤恨。”

    “也是啊,岳父溘逝都这么多年了,可还是死得有些不明不白的,到了今日你心下也还郁结着,当年身康体健的岳父,是怎么忽然就溘逝了呢而且竟然就死在了年根儿底下,好歹连个年都没能过来。”

    舒舒已是说不出话来,扭头死死盯住绵宁去。

    绵宁却放松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就算查不出什么来,可是你心下却也已经安排了仇人来恨。不仅这一件事儿,这世上所有的事儿,但凡你找不到答案的,你都能凭着自己的自负,自己就认定出一个答案来,安排好了一个仇人。”

    “你从来都不觉着这事儿有错,因为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你相信你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对的,从来、也永远都不会失误。反过来,若有人敢质疑你的认定,你便会将那人跟你自己选好的仇人一起来恨。”

    “说到底,你不是不容人给你一个真实的答案,实则你是不容人来挑战你的自信你对自己的认可,才是这天地之间,你所当做的最重要的事。”

    绵宁说着,忍不住抿嘴一乐,“还真别说,你这样的性子,是你们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嫡系格格该有的模样儿。你像狼一样自信和孤僻,不容挑战。”

    “还有,你这样的性子,是合适当一个主母的。有你这样的主母当家,家里一般起不来什么幺蛾子,能让男人在外头安心省事儿若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年汗玛法和汗阿玛为我挑中了你,当真是选对了人,的确是用心良苦。”

    “可是他们二位毕竟总归想不到,你与我却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地一条心过”

    舒舒一颤,绵宁眼中追着涌起了凉意,可是他面上的笑意却反倒越发地浓了。

    “一个没法儿跟自家男人一条心的主母,便是再有狼性,便再是驭下有方又有何用啊甚至日子久了,这主母反倒会将精神头儿都转到跟自己男人争斗上来,甚至以为不仅这个家里的人,连她男人都应当听她的,对她俯首帖耳起来了。”

    舒舒终于打熬不住,眼角已是迸出泪花儿来,“阿哥爷这算什么话我不跟阿哥爷一条心我不跟阿哥爷一条心的话,那我这些年苦心孤诣,是为了帮谁去争夺储君大位”

    “明明朝野上下都知道如今皇后娘娘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扶着三阿哥,与阿哥爷你争那个储位呢可是阿哥爷偏偏非要卖个面儿上的好,非要还赚个孝子的门面,故此与皇后娘娘非得演出来一个母子情深啊甚至,阿哥爷都非要超过三阿哥和四阿哥去,在皇后娘娘跟前比人家的亲生儿子还孝顺呢”

    “阿哥爷既如此,皇后又如何肯放下这样好的机会去,三不五时的便在阿哥爷面前递两句小话儿,阿哥爷每回都是想都不想,这便言听计从便是这回辉发那拉氏抢先得了阿哥爷的种,还不是皇后娘娘授意的”

    绵宁听到舒舒说这个,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并未张口分辩。

    见绵宁如此,舒舒心里就更有了底,可是却也更加心寒了。

    “阿哥爷要跟皇后娘娘做戏,阿哥爷要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那难道咱们家就真的万事都只能俯首帖耳那,咱们还怎么护着咱们自己,还怎么防范着皇后娘娘和她的儿子们去”

    “正像那戏台子上演的似的,这世上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来帮衬着。在咱们家里,既然阿哥爷选了要唱那红脸,便也得有人出来唱那白脸,扮那恶人去吧”

    “我知道,这还能指望谁呢,也唯有我自己来了。皇后娘娘那边儿但凡有对阿哥爷不利的,阿哥爷自己唯唯诺诺了,可是我却要站出来,每件事每个字儿地替阿哥爷争,不容得她仗着她是中宫、是长辈,就能任意将阿哥爷你给揉圆搓扁了去”

    舒舒说着乐开了,她抬手抹一把眼角的泪花,“我便是这么维护阿哥爷,比维护我自己还更上心,可是却终究换来什么呀我换来的竟然是阿哥爷隔三差五地就说我,跟阿哥爷你不是一条心”

    “那我倒要反问阿哥爷一句,我做这些,若不是为了阿哥爷你的话,我又是为了谁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我一个妇人,我争来这么些,对我自己来说,有任何的意义么”

    “再说了,我又还没有孩子,我争来这些,难道是给自己的孩子预备着的”

    “又或者,我还能是为了我母家是怎的如今我阿玛都不在了,我弟弟年纪还小,便是承袭了爵位,却也不是我们家大宗的果毅公,而只不过是伯父留下来的一个小小的子爵罢了我母家的一切都已经就这样了,我还能怎么着”

    舒舒的这些话,饱含怨怒,却也依旧还留着表白的底子。绵宁依旧含笑听着,毫无触动。

    这些话终究对他来说,早已经不新鲜了,就算舒舒自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对他来说,当真是半点儿用都没有,反倒给他添了许多的麻烦去。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计谋,那些她觉着别人都看不穿的把戏,实则压根儿就没维持多一会子,一旦败露之后,反倒要他来替她找补她给他带来的助益,早已随着她阿玛布彦达赉的死去,而所剩无几了;甚至,她给他带来的麻烦,早已大过这点子助益去了。

    想到这儿,绵宁便又笑了,笑得更为灿烂,“对了,你还想知道岳父是怎么死的么还是,反正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且你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一个仇人了,这便都可以不用再追问了”

    舒舒惊愕地望住绵宁,“怎么,听着阿哥爷的意思,仿佛阿哥爷倒是对这事儿,心下颇有些数儿”

    绵宁罕见地露出鬼道的一笑,“嗯,毕竟他老人家是你的阿玛,是我的岳父。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他老人家的一切自是都与我有着瓜葛,那我如何能不留神他老人家去呢”

    舒舒不由得一怔,眯起眼来打量着眼前的阿哥爷。

    他好陌生啊,陌生得仿佛完全不是十三年相伴的夫妻。又或者说,不是他这个人陌生,而是他此时面上的诡异神色太过陌生。

    二阿哥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是什么样的勤奋、持重、隐忍、孝顺这样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既然阿哥爷知道,为何阿哥爷这些年都不告诉我”舒舒几乎是吼出来的。

    绵宁耸耸肩,“你不是也没追着问我你早就有了你自己的小算盘,凭你的自负,你认定的人和事,又岂是我能改的故此我又何苦说说出来,非但解不开你心中的疑惑,反倒又会惹来你与我的一场大吵便是你不烦,我都烦了。”

    绵宁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儿,一向清癯的脸,在灯影和夜色的分割之下,越发地显出几分寒峻和凉薄来。

    舒舒只觉自己有好几口气儿都梗住了,就卡在嗓子眼儿那,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今日阿哥爷又为何想说了阿哥爷今儿就不烦我与阿哥爷大吵一场了么”

    绵宁听着,仿佛觉着有趣儿,竟又启唇轻笑,“福晋,你难道不知道么,人的忍耐总有一个限度。而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去,有些人是不能忍了;而对我来说,我反倒不觉得生气,甚至还觉着有趣儿了。”

    “对于你在乎的人,你看她与你吵,你会跟着一起生气;可若你都看开了,不在乎了,那么看她在你眼前吹胡子瞪眼睛的,你就反倒不生气了,还好像看着戏台子上的戏子演戏似的,只剩下有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