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太原本打算借皇上名头给荣安施压逼迫其退步的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连谈判都不是,最终成了单一方的索取。
荣安猜想不错。
皇帝命廖家明日早朝前必须解决这事。否则等虞家诉状递出去,他哪怕只看在燕安面上,也只会严惩廖家。
所以廖老太必须今晚拿下虞荣安。
面对荣安再次狮子大开口,老太太其实除了答应并没别的法子。
“老太太,你得知道,其实只三千两,你已经占便宜了。若不是顾及到皇上的态度,我至少得要个八千一万两。”对于这一点,荣安有些可惜。皇帝若没插手,她怎么也得剥掉廖家一层皮。
她也有些好奇,廖家在皇上那里谈的时候,付出的也是银子吗
若是这般,皇上岂不是也跟着自己挣上了一笔
廖老太到底点了头。
但她刚要让下人回去取银票,便被荣安拦了。
“银票就不用给我了。以我的名头送三千两到白云寺星云大师手上,用作建善堂吧。”刚好凑个整。如此,她也算为善堂筹到了整整万两银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廖老太又是一滞,心中憋恨一重重。廖家辛苦赚的银子,竟就这么被这小贱人一次次打了水漂。
当然,她也更是正视了虞荣安。
了不得
一次次的扮猪吃虎,实际是恶鬼般的存在啊竖起名声的一万两,竟是没花她的一个铜板。
她不由暗自摇头,当日的老爷绝对算错了,廖家最大的契机怎么可能在这丫头身上还有星云,什么凤格,只怕都是谎话下的巧合否则什么样的凤会落到这么个坑蒙拐骗样样拿手的臭丫头身上
老天没长眼吗
不可能
不过,那星云怎么就与虞荣安搅到一起了
菱角跟着廖老太的人去送银票,廖老太也不急着走。
“荣安,你与星云关系不错”她看似漫不经心。
荣安心头已是警铃大作。
“还成吧。当日我在清风坛骂了他,这次围场他送了我平安符,所以我捐了些银子算是还他人情,就这么简单。”荣安知道廖老太在怀疑什么,这个时候自然不敢露出心虚。她反而是舒舒服服躺在了摇椅上随后笑起。
“你可知,我为何觉得星云顺眼了”
“为何”
“因为他让你们廖家成了个笑话一个神棍随意一句话,就让你们白白忙乎了十几年连老阁老的颜面都丢尽了凤格笑死人了当日廖文慈和你们廖家打着荣华凤格之名越风光,眼下的你们便越荒唐可笑。
那笑话我爹都不信,我就不明你们廖家人怎么就深信不疑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们廖家上下究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荣安使劲讥讽,心下对星云道了声抱歉。
“敌人的敌人,算作朋友对吧我觉得,星云与你们廖家八字不合,所以我看那神棍觉得顺眼多了。”
廖老太一声冷哼,郁愤再次上头。
荣安则心道今后还是尽量少与星云接触才是。
“对了,你说廖文慈以后不会出现是吗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是廖家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荣安点头。
不肯说,果然是有问题吧
两相见不欢,荣安起身告辞。
“我不等了。小荷,你招呼着廖家老太太吧。等菱角回来了便送客。”
“是。”
哪知,荣安还没回到自己兰心院,便有下人来报,说廖老太想见老爷,塞了几两银子给小荷让帮忙。
荣安嘶了一声。
花了三千两,总要说清楚,找爹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会不会还有别的事
“让人传话下去,想见人可以,三百两,帮她安排。”
“啊”小荷直挠头。“咱们这些奴才,要个二十两都难,狮子大开口也得有人搭理。”
“谁说让你们出面了。就说这事是我点的头三百两运作费,我就安排她与我爹见上一面。”
“姑娘,这传出去”
“传不出去,放心。”老太婆眼下被状纸拿捏,小亏方面不会多做计较。“就说我爹因为廖家被气得肝火上来,有些胸闷,原本已经躺下,这会儿再见廖家人更得不舒服,这三百两是药钱。爹是重臣,不可怠慢,还得买补品好好将养。三百两已是看她年纪大抹了零的就这么回”
菱角还欲劝说,荣安直摇头。
“我刚在那儿,她故意不提这个要求,不就是怕我阻挠她见爹反正也被做了坏人了,既然白白担了这名,又有何顾虑的去吧三百两,不讲价。”
多好,既气死老太婆,还拿了银子,关键是荣安也想知道她要找爹说什么。
果然,闻言后的廖老太觉得自己要气吐血。
她勃然大怒却不敢发作,谁叫廖家的一纸诉状在今日太阳下山前已经递到了顺天府还没撤回,她没底气闹。
老太太出了这三百两。
虞博鸿对女儿自作主张将自己就这么给卖了完全无语,只得来见了这位他一点不想见的老太太。
两人关上门谈了一刻钟。
原来,老太太主要是为了荣华。
廖文慈那日听说荣华时至今日依旧有名无实后,便动了心思,想将荣华接出二皇子府。
所以老太太就是来说动虞博鸿念一下旧情想个办法的。只要他去皇帝跟前求求,好好的女儿还能回来,还能有个前程。
可虞博鸿告诉她,做不到。
木已成舟,不可能回去。
老太太觉得他心狠,还欲再劝,虞博鸿忍不住,直言“原本她是有名无实,可此刻不是了。她已经彻底是朱永昊的人了”
原来,荣华因为自己的蠢,再次付出了代价。
那日她在墙那边一番嘶吼,吵着闹着让廖文慈救她出去也就罢了,还将她与朱永昊有名无实之事弄了个人尽皆知
荣英被轻而易举救走,已让朱永昊气恨交加。
他怎么能让荣华也这么从手心逃走
当晚,他便幸了荣华,以最粗暴的方式。随后,他传话下去,荣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
这事虞博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时的他五味杂陈,最后成了一声叹。他想到荣华离府前的叫嚣,所说的可不正是那句“生是朱永昊的人,死是他的鬼”呵,人啊,总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所以,她出不来了。”而且她只是个妾,是主人的附属品。“这辈子她的自由都会与朱永昊绑定。内宅的事,你们让廖静多照应她吧。我帮不了她。”
事实虞博鸿已经暗中帮过荣华了,否则哪能每回她被朱永昊出气时,都会有卫兵及时出来制止
那条路,是她自己坚持要走的啊他给了很多机会了。
荣安听到这些,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风水轮流转,荣华对廖静呼来喝去了十几年,真没想到此刻的她竟是全靠廖静庇护了。再想想,前世的爹在廖老太跟前点头哈腰,今生廖老太却要付出代价才能见到爹,这些改变,皆因自己啊
改变还在继续。
一觉醒来,宫里便送东西来了。
敲锣打鼓,招摇过市送来的。
又是一块匾额。写的是安善容德。
还是皇上亲书。
四个字里暗含了荣安名字,所以一路过来也让荣安之名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帝除了送来匾额,还给了赏赐,以感谢荣安大行慈善之举。
众人这才知晓,将军府那位一贯名声不好的虞二小姐这次一掷万两做慈善建善堂,而且善堂得到了皇上支持,由白云寺星云大师主持,朝廷监管。
而宫里出面后,荣安万两的来源也被美化。
没有什么赌博之说,而成了“荣安几个月来都在四处筹款,日夜劳碌,多地奔波,经历了多番困难,好不容易凑成了万两”
说头一出,很快各种故事也出现了。虞荣安各种抛头露面也都变得大节大义;所谓的“多番困难”也被渲染地如同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差不多;而她往日有名的“抠”更被美化成了“节俭”;前几日混迹于纨绔画舫也是为了多筹一些善款
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她那乱七八糟的名声就如被暴雨冲刷过一般,焕然一新。她出门溜达一圈,入耳的全是她的美德和对她的赞誉。
当然荣安心里清楚,这个变化很大一部分是人为的推动。
有星云,老爹或朱承熠暗中推波,但更多的是皇帝的需求。
收割一番百姓对朝廷的支持、感恩和拥护,另外,塑造这么一个她来迎接燕安王妃,才不会让王妃因她的过往身份和历史而感到不满,才能消除世人对朝廷打压燕安的质疑
很快,朝廷另宣即日起,京城各地将十座善堂同建,除了虞二小姐筹得万两,皇上个人也拨出四万两,另外京畿其他各地也会开始善堂的修建。并,朝廷鼓励官员富户踊跃参与到善款的筹集之中
荣安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直乐,她有八分把握,皇帝个人出的这四万两来自廖家。若是那般,岂不是意味着这次所有善款的九成多都来自廖家
这也太好笑了
这么大的事,就紧着一只羊使劲薅吗
但荣安听到又一消息后便笑不出来了。
这批善堂的名字,叫做安善堂。
这脸,有点烫。
问过虞博鸿后才知,这是星云的提议,皇帝的首肯。
倒是虞爹很高兴
“你的名声彻底回来了。爹娘总算再不用为你的名声操心了你的名字会越来越响亮。今后不管是谁,都不会忘记你和你的付出。所有承你惠之人,都会感念你的好,你的恩情。这次善堂的建成全是你的努力,你功德不小。”
虞博鸿今日较往常更是腰板挺直,朝堂之上,连那些一贯眼高于顶,看轻武将的老头也都对他客气微笑而面。
“而且,星云说了,所有善堂的功德墙,你的名字最大最先,单独一排。你成了咱们虞家的大荣耀了。族里也要给你奖励,光荣”
太挣脸了
空手套白狼,这更是本事
虞荣安的脸更红了。
星云在搞事情啊他怎么比她还希望将她的名声给一口气拱上去。他真就那么笃定自己要做皇后,需要大量的名声和口碑做支撑吗
荣安略有些心虚的同时,也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有几个瞬间,她觉得她又得开始新一轮的攒银计划了
荣安亲自到官府门前的布告栏看了眼。
这次的善堂除了用来救济灾民难民,作为他们的庇护所,还包括了救人、赠药、赈灾、恤困,各种立行善举
搞那么大排场吗
听着百姓们的赞誉,荣安咽了咽口水,更心虚了,只觉得肩上似乎又重了几斤。
为了不白享名声,她是不是得再做点什么
“这有何难”小荷笑。“以后姑娘经常去善堂帮忙就是。”
就说嘛,很麻烦不是
因为对廖家有疑,所以荣安求虞爹找人盯住了廖家。
那晚回去后,廖老太就病了。
大夫每日进出好几次,听说郁结攻心,病得不轻。另外廖家的财务似乎有些困难,好几处的产业都在牙行挂上,想要转卖。廖家人一下子就低调了下来。荣安想找魏氏说话都没能寻到人
燕安王妃入京了。
皇帝给了很大的排场去迎接。
泰王和皇室一位老王爷亲自带队,两位王妃一道陪同相迎。安全则由虞博鸿这个“准亲家”负责。
燕安王妃轻车简装,所带的基本都是聘礼。
数十辆大马车堆满了被红布红花修饰的聘礼,一路南下格外引人注目。
虞博鸿见王妃礼数周到,心下很是满意。
王妃为人大方,众人一路更是相谈甚欢
午宴设在宫里。
荣安代表了京城贵女,所以这次打扮格外郑重,是宫中准备的华服。
衣着正式整齐,一番妆扮后,淑雅端庄不少。
帝后都很满意,这才像个真贵女嘛
至于荣安,她也基本满意虽然衣装有些繁琐,行动不太方便,可首饰都是宫里准备的,她可以直接带走。
就冲这些华丽丽亮闪闪的赤金珠宝,她实在厌烦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