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之内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刺客。
仓皇无序应对得艰难的禁军侍卫们。
失态逃窜完全失了世家风度的长安各路贵族们。
青天之下,众生百相。
而在最中心的皇帐之内,强自镇定的景元帝跟花容失色的赵婕妤站在明黄色的书案后面,与持刀杀来的黑衣刺客们对峙着。禁军侍卫们与刺客们拼命厮杀,还有很多侍卫挡在景元帝面前,就连那些公公宫婢们,也战战兢兢地挡在景元帝跟赵婕妤面前,筑起没有多大作用的最后一道人墙。
禁军侍卫们逐渐显露出颓势,一个个接连被砍杀。
凶残的刺客们突破了一道道防线,慢慢抵达最后一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公宫婢们组成的人墙。
一个年轻公公扯着脖子喊“护驾”
铮的一声长刀劈开空气,砍在出声公公的脖子上,鲜血像水柱一样骤然迸溅飙出。要不是心知肚明逃跑只会事后死得更惨,这些人的勇气早就溃不成军,开始转身逃跑了。
但就算他们不逃跑,留下来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这些宫人脆弱的身躯根本拖延不了如狼似虎的刺客们的脚步,眼看着最后的防线也要被突破的时候
“陛下”太子叶询身披银甲,浑身浴血地冲了进来,身周围着的众多银甲士兵如潮水般向刺客们扑去,转眼就把几十名黑衣刺客冲散得七零八落。
景元帝惊喜朝太子伸出手“我儿”
太子越过一众人等,大步流星地走到景元帝面前,盔甲下俊俏如玉的面庞上染着血,让他温润儒雅的气质中混杂了几分铁血。
就在太子距离景元帝还有几步的时候,景元帝的手臂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又很快制住。
这细微的动作就连离他最近的赵婕妤都没有看到,但太子发觉了。
他犹豫了一瞬,然后果断丢开腰间的长剑,摘下头盔,并加快了脚下速度,最后站在景元帝面前,恭敬地低下头
“看到陛下安然无恙,臣总算心安了。”
景元帝像是忘了刚才的犹疑,激动伸手握住太子的肩膀,眼里浮跃出明显的欣喜“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回禀陛下,臣发觉有人在故意阻拦冬狩队伍传回长安的消息,猜测其中有所不妥,便带了人马从长安赶过来。”太子啪地单膝跪下,“臣无诏擅动,请陛下恕罪”
“我怎会怪你呢。”景元帝把太子一把拽起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太子着实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景元帝的手掌唤醒了他从前的记忆,他喉结微动,忍不住唤了一声“父亲”
刺啦
头顶帐篷被划破,露出朗朗天日。
景元帝和太子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一柄长刀裹挟着腾腾杀意,猛然从天而降,目标却不是景元帝而是太子叶询
太子余光瞥见被他亲手丢开的长剑,想要重新捡起已经来之不及
而他若是退开,便要露出身后毫无防备的景元帝
不能退
一瞬间的判断,长刀已经袭来劈开了太子的胸甲
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衣刺客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进皇帐,太子带来的兵马反倒成了瓮中之鳖,在里外夹击之下露出颓势,开始节节败退。
太子瞥见这一切,并没有束手待毙,他一咬牙,干脆借着机会死死握住刀身避免刀锋继续往下,双手被刀锋割破鲜血如注也不在意,灼灼眼神反而给了刺客强烈的压迫感
蒙面刺客眼神发狠,双手握刀用力,刀锋破开胸甲几乎划破里衣的面料便怎么也无法往下了,一股巨大力量压制住长刀无法寸进半步
太子与刺客同时看见挡住长刀的黑亮长枪,也同时顺着枪身看到了一个浑身火红的少女,凌厉英气,宛若一柄烈焰长枪伫立在天地间,坚不可摧
“滚开”红衣少女怒喝一声,铛地荡开长刀,枪锋一扫便势不可挡地向那蒙面刺客杀去,枪出如龙席卷涤荡,打的就是那股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刚刚还险些取了太子性命的蒙面刺客,现在却被红衣少女压着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最后被红衣少女一枪穿破喉咙了结性命。
太子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也迅速捡起丢开的长剑守在景元帝身边,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少女杀了一个刺客还不够,又跃身入了刺客群里,来回横扫,大开杀戒
“那是”太子从红衣少女的衣料判断她身份不凡,但他对长安各路贵女并不熟悉。
倒是景元帝,眼神复杂地看着火红如烈焰灼烧着天地的身影。
“那是镇北侯之女,萧红钰。”
人群里的萧红钰,展现出来的武力竟然比太子带来的士兵还要强悍,那些刺客在她的枪下甚至走不过三个来回
在她的帮助下,太子的兵马迅速咬住这些黑衣刺客,重新占据了上风。
萧红钰见接下来收尾只是时间问题,景元帝之危已解,便倒提着长枪,招呼也不打就风风火火地冲出皇帐。
景元帝太子父子俩愕然地望着她叫都叫不住的离去背影。
而萧红钰一路提着长枪,见黑衣杀刺客,在混乱四伏的营地里硬是冲出一条血路来,才总算是抵达了她要找到地方
与此同时。
帐篷内的姜羲忽的屏气凝神,在感觉到有人逐步靠近后,她被子下的手已经一只握住流月弓,一只拽住弓弦
“元娘”萧红钰一掀帐篷走了进来
姜羲及时收回抽出一半的流月弓“萧红钰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萧红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路过来可是累死我了啊抱歉,我来得有些晚,中途看见陛下跟太子有危险,去搭救了一把还好你没事啊”
说完,萧红钰大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下,黑沉坚硬的长枪就立在身旁。
“这是”姜羲的目光移在长枪上。
“哦,这个啊。”萧红钰也不避讳,咔咔两下动手掰开,长枪裂成三截,被撞进萧红钰腰间的布袋子里正是昨日狩猎是她马鞍上挂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