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怒不可遏,气得以手指着程锦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程锦容神色漠然,冷然相对,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程景宏兄妹三人看在眼里,也觉心惊肉跳要是永安侯夫人被气出个好歹,当众昏厥,于容堂妹的名声总不好听。
程景宏咳嗽一声打圆场“夫人稍安勿躁。容堂妹行医时日尚短,从不出诊。裴公子伤得颇重,我厚颜自动请缨,随夫人前去裴府如何”
永安侯夫人看也没看程景宏一眼,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不必。区区大夫,裴家请得起。”
说完,一怒转身,拂袖而去。
和永安侯夫人一同前来的五小姐裴绣,一张俏脸同样气得通红“程锦容大哥这样待你,你竟半点不顾惜。那个贺三公子,有哪点比得上我大哥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们都以为,她是移情别恋,因贺祈而疏远了裴璋。
不解释也罢。
先彻底断了裴璋的念想吧
程锦容淡淡道“贺三公子英勇无双,胸襟气魄远胜常人。在我眼中,无人能及贺三公子”
这是发自肺腑之言。程锦容说来,没有半点忸怩。
裴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杏目狠狠地瞪着程锦容。
身畔的丫鬟悄声提醒“五小姐,夫人已经上了马车。”
裴绣跺跺脚,重重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耳根终于清静了。
程锦容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不妥“大堂兄,时候不早,我们该去看诊了。”
程景宏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程景安没有兄长的耐性,忍不住张口说道“容堂妹,你在裴家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不然,为何对永安侯夫人冷言相向
别说是亲舅母,就是普通的长辈,如此冷面相对冷嘲热讽,也颇为失礼。程锦容不会不知这一点,分明是故意为之。
她是故意要激怒永安侯夫人。
程锦宜也小声说道“刚才永安侯夫人十分愤怒,我还以为,今日少不得大闹一场。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程锦容目中闪过一丝讥削,淡淡说道“是啊不必忧心。不管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宽宏大量的舅母都不会和我计较。”
程景宏兄妹齐齐哑然无语。
程锦容不再多言,率先去了大堂看诊。
程景安一边走,一边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大哥,我怎么觉得,裴家人的反应很不对劲”
现在才察觉不对劲,也太迟钝了吧
程景宏瞥了一脸困惑的程景安一眼“这是堂妹和裴家人之间的恩怨,她不想多言,你别多嘴多问。”
程景安碰了个硬钉子,摸摸鼻子,很快闭了嘴。
永安侯府。
裴璋闭目躺在床榻上。
他昨日全身受了几处轻伤,不值一提。左肩处的伤势最重,留下一大片青淤。稍微动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处,阵阵疼痛。
伤势看着颇重,不过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最后这一刀,贺祈其实手下留情,未出全力。否则,以贺祈的身手,便是木刀,也与利刃无异。
他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贺祈身手比他强了不止一筹。
闻名京城的纨绔恶名,在昨日之后,应该换做年少有为英勇无双了。
容表妹知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心疼他受了伤,还是会为贺祈夺魁而喜悦开怀
门被推开,是母亲和妹妹回来了。
裴璋睁开眼,没见到程锦容的身影,心里倏忽一沉。
永安侯夫人脸上余怒未消,神色阴沉。
裴绣憋了一肚子闷气,气冲冲地到了床榻边,不等裴璋追问,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大哥,你就别等了。程锦容不会来了听闻你受了重伤,她不肯来裴家为你看诊,还说你要看诊,就得自己去药堂。这等无情无义冷心冷血的女子,你何苦还惦记着她”
裴璋泛白的俊脸,愈发没了血色。
出人意料的是,竟是永安侯夫人张口怒斥裴绣“住嘴你在这儿煽什么风点什么火锦容在药堂义诊,行医治病,不得闲空。怎么就成了无情无义冷心冷血了”
裴绣“”
裴绣不敢置信地看着亲娘“母亲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她那般对你,你竟还护着她”
永安侯夫人心烦意乱,瞪了一眼过去“你大哥受伤,需要静心凝神。你回自己的院子待着去,别在这儿添乱了。”
裴绣委屈不已,气得红了眼眶,扭身跑了出去。
永安侯夫人顾不及裴绣如何,张口安抚神色惨然的裴璋“阿璋,你别听阿绣胡说。锦容心里不知多惦记你,她”
“母亲”裴璋用力闭上双目,又睁开,目中闪着一丝悲哀和自苦“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永安侯夫人“”
“这些年,容表妹一直住在裴家,为何忽然回了程家”裴璋紧紧地盯着面色倏变的永安侯夫人“为何你和父亲比我还急着要定下亲事”
“宫中的皇后娘娘,为何会有容表妹的画像”
“那一日,我带着六皇子去程家观礼,母亲为何震惊失态”
“容表妹一再失礼,冷言相向。母亲为何要忍气吞声,还在我面前说她的好话是怕我寒了心还是另有缘故”
一番诘问,一句比一句犀利。
永安侯夫人心中惊骇不已,竭力掩饰“阿璋,你别胡思乱想。我待锦容如己出,平日里最是疼她。她闹些孩子脾气,难道我还和她计较不成六皇子去程家,我是怕出了差错,连累你挨罚。还有皇后娘娘”
永安侯夫人脑子转得飞快,面不改色地扯谎“皇后娘娘和你已逝的四姑母姐妹情深,爱屋及乌之下,对锦容也格外青睐些。并无其他缘故。”
都到这时了,还想哄骗他。
往日一叶障目,如今他彻底清醒。
裴璋目中的悲哀之色更浓,言语也更尖锐“母亲,裴家到底做了什么对不住容表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