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来了
贺大郎贺四郎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两人并未鲁莽地开车门。这辆特制的马车,能挡住普通暗箭,只要稳住不动,就能隔绝大部分的危险。
贺祈既然来了,那个藏在暗中射毒箭的射箭手,自然无从匿迹。
这等弓弩,射伤力极大,也有颇多限制。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弓弩极大极重,要挪动弓弩,至少也得两人,且要装箭的时间。所以,藏在暗中的刺客,只有射出两三箭的机会。
马车外的刺客退得极快,很快扔下几具尸首,迅疾遁走。
那个神箭手也想退,扔下弓弩飞遁,却被贺祈领着一众侍卫拦住去路。贺祈丝毫没有一逞身手的意思,一挥手,数十个侍卫冲上前。
几个照面,神箭手就被乱刀斩杀。
一个侍卫上前揭开射箭手脸上的黑布,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孔顿时显露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贺家的亲兵。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贺祈目中闪过厉色,冷冷吩咐“将所有尸首和弓弩一同运入府中,彻查此人。”
众侍卫悍然领命。
从遇袭的那一刻至现在,前后加起来不过是两炷香的时间。可这短短时间里,死了八个刺客,贺家侍卫也有死伤。
贺祈走到马车边,低声道“大哥,四弟,刺客已经逃了。”
马车门被打开,露出贺大郎贺四郎紧绷如弦的脸。贺四郎急急道“大哥,贺冰中了毒箭。”
一急之下,贺四郎直接喊出了贺冰的名字。
贺大郎也急切地低语“我身上带了一些解毒的药丸,刚才都给他喂下了。快些让他进府,找大夫来看诊。”
贺祈目光扫过昏迷不醒面色发黑的贺冰,沉声道“府里正好有一位太医院的医官。来人,将贺冰抬回府中救治。”
说起来,也算贺冰命大。
箭上涂抹的是剧毒。贺大郎反应快,将解毒药丸塞进他口中,又将毒箭及时拔出,毒血流出来许多。贺冰当场未曾殒命,留了一口气。
太夫人昏厥后,贺祈令人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医官。前来看诊的莫医官,被贺祈留在了府里两日。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莫医官也出身杏林世家,医术精湛,善于解毒。为贺冰刮去所有毒血,敷药疗伤,又开了一张解毒清毒的药方。
贺冰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很快,刑部侍郎领着一众刑部捕快登门。
京城里发生这等刺杀命案,绝非等闲小事。按着刑部律例,要将所有涉案之人都押入刑部大牢审问。
在床榻上躺了两日一直未曾说话的太夫人,忽地张了口“三郎”
贺祈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也看着贺祈,目光复杂,缓缓说道“平国公府风光多年,树大招风,也有不少仇家。不知是谁在暗中对贺家下杀手,伤了二郎不说,今晚还差点伤了大郎四郎。”
“你亲自去刑部一趟,请刑部一定要彻查此案,找出幕后主使。”
话中的深意,贺祈焉能不懂
贺家内斗,闹至手足相残的地步。一旦传出去,郑氏贺袀母子都没了活路,便是嫁入大皇子府的贺初也会被牵连其中。百年传承执掌边军的平国公府,也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谈。
这种打击,足以令贺家声名扫地。
太夫人可以容忍断腕之痛,却不能坐视贺家声誉毁于一旦。
贺祈深深地看了太夫人一眼“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太夫人嗯了一声,闭上双目。
贺祈无声轻叹,目中闪过一丝涩意。
这两日,太夫人不言不笑,对他视若无睹。很显然,是因他下手狠辣而愤怒。这绝非他所愿见到的一幕。
疼爱他的祖母,此次是真的伤了心。
贺大公子贺四公子遇刺一案,被刑部压住了风声,并未被大肆渲染传开。不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贺祈进宫向天子告假数日,和刑部周旋,彻查府内亲兵,清洗郑氏贺袀母子的心腹当然,最后这一桩,一直在暗中进行。
贺家的姻亲故旧,一一登门探望病重的太夫人。
魏氏再颓唐惶惑,也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镇远侯夫人也登了门,见女儿憔悴清瘦的模样,顿时心酸不已。拉着魏氏的手,低声安抚道“此时更要撑住稳住。等过了这段时日,二郎回府就好了。”
魏氏满腹心事晦涩难言,对着满面关切的亲娘一个字说不出口。
她嫁入贺家三年,对府中侍卫亲兵并不熟悉。可太夫人的异样,贺祈的种种举动,府中的亲兵时有减少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令她恐惧的事实。
贺袀,还有安然回府的那一日吗
贺祈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肯罢手
魏氏嘴唇动了动,挤出几个字“母亲说的是。”
镇远侯夫人又细细宽慰魏氏许久,奈何魏氏心情沉重,一直蹙着眉头神色沉凝。镇远侯夫人暗叹一声,只得住口。
宫中的裴皇后,也听闻了此事,皱着眉头问程锦容“平国公府到底结了什么样的仇家下手竟如此狠辣”
程锦容心中有数,故作不知“我也不清楚。”
裴皇后叹道“本宫原本以为这是一门好亲事。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程锦容“”
程锦容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闭口不语。
总不能告诉裴皇后“不必忧心我和贺祈其实就是做戏定了亲以后也会退亲”吧
裴皇后显然误会了程锦容的沉默,很快又道“本宫随口戏言,你不必放在心上。贺三郎对你有情有义,眼下贺家出了事,你也要多担待一二。”
程锦容只得应道“娘娘说的是。”
裴皇后又叮嘱一声“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宫中也就罢了。待会儿要离宫,就去贺家一趟。”
程锦容也有此打算,点点头应下。
她和贺祈已经是“未婚夫妻”。贺家出了这么多事,于情于理,她这个“未婚妻”都该登门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