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一言定下了人选,贺四郎只得无奈住嘴。
“大郎,”太夫人看向贺大郎,低声叮嘱“府中亲兵,任由你挑两百人。这两日,命所有人打点行装。”
“还有,明日去一趟平西侯府。”
平西侯是此次领兵增援的主将,贺大郎一同随行,少不得要去拜会一二。
贺家和朱家是姻亲,贺大郎的媳妇朱氏又是朱氏旁支的嫡女。不管看哪一层颜面,平西侯也要照拂贺大郎几分。
贺大郎张口应下。
夫妻两人相携回了自己的院子。身为贺家长房庶长子,贺大郎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贺祈贺袀两人。住的院子十分宽敞。
一双儿女都已睡下了。
夫妻两个先去看了一回孩子,然后才回到屋子里说起了私房话。
贺大郎和朱氏性情相投,平日也十分恩爱。
朱氏身孕刚满三个月,小腹微微隆起。贺大郎依依不舍地拥着爱妻,右手在朱氏的小腹上慢慢摩挲“之前也没和你商议,真是对不住你。”
朱氏靠在夫婿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从嫁给你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你是贺家长子,论长幼,也该由你去边关。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你只管安心启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顿了顿,又笑道“说不定,边关有了援兵,很快就能打胜仗。你还能赶上孩子出世呢”
朱氏说这些,自是为了宽慰丈夫。
贺大郎也不愿说什么丧气话,笑着附和“你说得对。不出几个月,我就能回来了。”
隔日,贺大郎去了平西侯府。
卧榻安胎静养的魏氏,很快听闻贺大郎要去边关一事。挣扎着起身,亲自写了一封信,然后请了朱氏前来“听闻大伯要去边关,我写了一封信给二郎,烦请大嫂给大伯,替我带给二郎。”
朱氏二话不说应了。
魏氏满面感激“多谢大嫂。”
“些许小事,举手之劳罢了。”朱氏柔声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岂不见外了再者,就是你不说,大郎也一定会去看一看二郎。”
魏氏微微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大嫂,我现下的心情,日后你便懂了。”
贺大郎一去边关,同样得上战场打仗。身为妻子,岂能不忧心丈夫的安危。
朱氏轻叹一声,说了实话“大郎要去边关,我也担心的很。可再担心,也不能拦着不让他去。哭哭啼啼的,反倒令他忧心。”
“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和肚中的孩子。”
“弟妹,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整日以泪洗面忧思难安,对养胎十分不利。也最伤孩子。为了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
魏氏以袖子擦净脸上的泪水,红着眼道“大嫂说的是。”
魏氏往日也有几分自矜自持,没怎么将出身平西侯旁支的朱氏看在眼底。朱氏性情温柔,从不与人争锋。
可现在看来,朱氏实在比她强多了。眼看着丈夫就要去边关,朱氏还是平日四平八稳的模样,温柔又坚韧。
妯娌两人闲话几句,很自然地提起了未来弟媳。
“程太医有些时日没来府里了。”魏氏低声说道“之前三个月,程太医一直在皇庄。如今皇上回宫,她每日御前当差,竟是比三郎还要忙碌。”
朱氏笑着附和“可不是么三郎简在帝心,她比三郎圣眷更浓呢”
说来也是一桩趣事。
魏氏沉闷多日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也有心情说笑了“宫中有一千御前侍卫,一个个都是身手出众的少年郎。虽比不得三郎,也不会差太多。以十六岁之龄成为天子专职太医的,可就只有程锦容一个”
这天底下,能治好宣和帝陈年宿疾的人,也只有程锦容啊
这份圣眷,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朱氏笑道“太婆婆盼着三郎早日成亲,依我看,三郎自己倒是半点都不急。”
“两人都在御前当差,每日总能见面,聊解相思。”魏氏笑道“有什么可急的。”
便是程锦容和贺祈成亲了,程锦容也不可能待在府中打理内宅。日后,执掌内宅之人,非朱氏莫属。魏氏往日还有些黯然退让的意味,现在早已心服口服。
三日后。
三万将士齐聚演武场,天子亲自点兵。
天子一露面,众将士士气高昂,齐呼万岁。喊声震天,震耳欲聋。宣和帝目中闪过满意之色。
军心稳定,将士可用。这一场仗,大楚不会输。
一个时辰后,平西侯领着三万将士启程离京。
宣和帝站了一整个时辰,坐上御辇的时候,面色苍白,腰腹处阵阵抽痛。若不是他自制力惊人,根本撑不到此时此刻。
程锦容和杜提点早已在御辇里等候,当下也不多言,立刻施针换药。
程锦容还特意为宣和帝准备了补充元气的参丸。以五百年的野参为主料制成的参丸,效果极佳。就是给将死之人喂上一粒,也能多拖上半日再闭眼。
这参丸是为宣和帝特意准备的。每次上朝前服一粒,召众臣议事再服一粒。
参丸是大补之物,经常服用,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参丸能补一时元气,消耗的却是人的精元。相当于提前透支未来数年里的健康。
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一颗参丸下肚,宣和帝才缓和过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皇上还是好生歇一歇吧”杜提点忍不住低声进言“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实在太伤龙体精元了。”
程锦容却没出声。
果然,宣和帝毫无回应,闭上龙目假寐。
好在也没呵斥杜提点多嘴就是了。
程锦容瞥了杜提点一眼,杜提点略一挑眉,眨眼示意。
爱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点。为师告诉你,在御前当差,不时表一表忠心才是正道啊为师可是将混迹宫中数年的秘诀都传授给你了
真难为杜提点一把年纪,还有这样丰富灵活的眼神。
程锦容暗暗失笑,略略点头,示意自己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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