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还是稳稳行了礼,然后才起身,打量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容貌肖似郑氏,生得美丽端庄,只看外表,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心思恶毒之人。被软禁在院子里一年未曾见人,大皇子妃瘦了一大圈,胭脂水粉也遮不住晦暗的气色。
此时,大皇子妃满面笑容,话语间十分亲昵“我病了这么久,一直未曾出府。劳烦祖母心里惦记,不时登门探望。如今我病好了,自是要回来看看祖母。”
大皇子妃粉饰太平,太夫人也未揭穿,顺着她的话音笑道“娘娘一片心意,我却之不恭,便领受了。”
大皇子妃扶着太夫人坐下,嘘寒问暖。话题很快便扯到了大皇子的身上“父亲和大伯父在边关领兵打仗,大郎兄弟三个也都去了边关。如今府里来往,都要靠年少的四郎撑着。殿下特意陪我回府,还叮嘱我,说府中有什么事,只管和殿下张口。”
太夫人不动声色,含笑和大皇子妃应对周旋“娘娘和殿下的美意,老身先谢过。”
“老身耳聪目明,还没糊涂。一定会好好约束府中下人和亲兵,绝不允他们惹祸。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大皇子妃心思不正,大皇子也不是善茬。之前因宣和帝动怒,大皇子对大皇子妃十分冷淡。
现在平国公兄弟在边关屡立战功,平国公府被厚赏,风光无限。大皇子这时便记起这是自己正经的岳家妻族了,张口就要照拂哼
这等话虚伪至极,想沾光借势才是真的吧
大皇子妃在太夫人了然的目光下,有些心虚。
被关了一年,她简直都快被憋疯了。现在边关战局大好,捷报连连。大皇子主动去看她,张口要陪她回娘家。
她知道大皇子的心思,不敢也不愿拒绝。
不管如何,她是贺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嫁入天家为媳。平国公府风光显赫,她在大皇子府内宅里,就能安然无事稳稳立足。
大皇子妃打起精神,笑着说道“二弟妹生了孩子,我这个做姑母的,之前生病,今儿个总算能亲眼见一见侄儿了。”
太夫人也没拦着,领着大皇子妃去见了魏氏,看了孩子。
大皇子妃在娘家消磨了半日,用了午饭才走。
临走时,大皇子妃握着太夫人的手,红着眼低声道“祖母,我知道往日我做了错事。可现在,我已经尝到苦果了。二弟在边关打仗,出生入死,母亲如今在院子里养病,连嫡亲的孙子也不能见上一面。”
“祖母,我真的知错了以后,请祖母怜惜我一二。容我时常回府陪伴祖母。”
太夫人看着大皇子妃,淡淡说道“你要回府,我不会拦着。不过,请娘娘记着,日后不要插手贺家的事,不得为郑氏求情。还有,大皇子殿下的事,娘娘也别张口。”
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神情有些僵硬,还想为自己辩驳。
太夫人又道“立储一事,关乎社稷。皇上圣明,自有决断。我们贺家一片忠心,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尽忠。绝不会掺和立储之事。如果大皇子殿下打着借力或是其他的主意,就请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这一番拒绝的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半点误会的余地都没有。
大皇子妃面色泛白,全身轻颤,目中闪过近乎绝望的神情“祖母,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大皇子想拉拢平国公府,特意陪她回贺府。要是无功而返,要是大皇子知道了贺家的态度,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太夫人目中闪过冷意,缓缓道“我言尽于此。娘娘怎么想,就是娘娘的事了。”
大皇子妃失魂落魄地离去。
太夫人在内堂里独坐许久,面上露出疲惫。
别人只看到平国公府的风光,却不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滋味。
几个月前,边关被鞑靼骑兵突袭,打了败仗。平国公府首当其冲,承受的压力极大。她表面镇定,心里实则如油煎火烤一般。
现在打了胜仗,天子重赏平国公府,她这颗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稍稍落了下来。
可这并不意味着以后就能消停了。相反,更大更多的麻烦随之而来。
贺家从不卷入立储之争,屹立朝堂多年,安稳不动。可眼下,尚未过门的程锦容和六皇子亲如姐弟,贺祈也和六皇子来往密切。只怕这场风波,躲也躲不过去了。
太夫人忍不住长叹一声。
就在此时,内堂外忽地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太夫人略一皱眉,看了过去。
只见朱氏步履不稳,神色惊惶。太夫人心里咯噔一沉。朱氏性情沉稳,便是贺大郎离京去边关,也未像此刻这般失态。
“出什么事了”太夫人沉声问道。
朱氏苍白着一张脸,声音颤抖个不停“亲兵送了急信回来,说是二叔领兵遭了埋伏。二叔被鞑靼骑兵里的神箭手一箭射中了胸膛,身受重伤”
太夫人霍然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下死死地握住椅子把手,声音倒是出奇的冷静“让送信的亲兵进来,我要亲自问他”
武将领兵上阵杀敌,免不了受伤。可一箭射中胸膛
太夫人身子晃了晃,强行稳住。
朱氏忧心不已地上前,扶住太夫人的胳膊。
很快,送信的亲兵就进了内堂。
这个亲兵日夜兼程,跑废了两匹马,只为了早一步赶到京城,在战报抵达之前送信回平国公府。
亲兵满目血丝,正要跪下,太夫人已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阿凇伤势如何是否有性命之忧”
亲兵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回太夫人,小的奉命回京送信,这一路花了十二天时间。小的走的时候,将军受伤颇重,昏迷未醒。现在到底如何,小的也不清楚。”
亲兵顿了顿,又说出了第二个噩耗“将军在战场上受伤落马,军心大乱。一伙鞑靼骑兵,趁乱抢攻,要救走鞑靼太子。三公子领着亲兵奋力杀敌,眼看不敌,便挥刀杀了鞑靼太子”
“鞑靼太子一死,那些鞑靼骑兵便如疯了一般,三公子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