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巷子后,鱼薇薇又立即回了墨宝斋,是时墨华已经回来了,认真回话说“尚二和供词已经送入大牢。”
“你办事好利索。”鱼薇薇由衷赞叹,“顾潇然从什么地方找的你这么个得力的人”
墨华淡笑不语。
鱼薇薇本也就是随口问一句,便也一笑而过。
这一日她没有见到顾潇然,也没过问他的去处,是否忙碌,毕竟她所有心思都被李家这件事情给牵引了去。
第二日,她早早带着石大林出发,今天没去县衙门口等着看堂审,而是在县衙对面找了一间茶馆定下靠窗位置坐着。
石大林说“早上出来的时候墨华说,昨晚郡守连夜审问了的老鸨,抓了李家总管。”
鱼薇薇挑眉,暗忖不但顾潇然的人办事利索,这郡守也不是省油的灯。
县衙内很快就开了堂,今天围观的百姓更多了。
好在鱼薇薇他们选的这个位置还不错,县衙门前有台阶,大堂也在台阶之上,茶馆这个位置正好是比围在县衙门口的百姓们稍高,和大堂平行的。
郡守拍了惊堂木之后把人犯带上来。
今日李玉比昨日更狼狈了,浑身泥污,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当初贵公子的模样,鸨母也是凄惨的厉害,李总管跪在鸨母一旁,因为背对着茶馆方向,倒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尚二被拖着压在一旁。
郡守冷声发问“鸨母,昨夜你说,你带了一个李总管交代的人,扮成恩客上二楼去妙妙房间,是不是这个人”
“是,就是他”老鸨不断点头,“李总管说,只要我把人带进去,其余的事情不必管,他也不会弄脏我的地方,我只以为他和这个妙妙有什么恩怨,要跟妙妙清算,我哪知道他是要杀人呢大老爷,我冤枉啊大老爷”
“拖下去”郡守一声令下,差役们立即把鸨母拉出去堵上了嘴。
郡守又看向尚二“尚二,你说是李总管指使你的,你有证据吗”
那尚二大喊“对,都是他吩咐我做的,鹤顶红是他给我的,他来找我的时候我邻居都看到了”
尚二本就是个清河混子,但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又是孑然一身,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只希望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李总管的身上去,“还有,他给的鹤顶红还剩下一点点,我包起来放在床头那橱柜最上层的一本书里”
郡守招手。
捕头上前,拿着一本封面画着春图的破书“是这本吗”
“对,就是这本,就在最中间的夹缝里”
捕头瞪着那春宫书,强迫自己冷硬面孔,却还是被那香艳的画面弄的有点火,只不知是怒火还是什么火,他翻到中间夹缝,找出尚二所说的东西递给仵作。
仵作查验过回复郡守“是鹤顶红”
尚二喊道“这就是李总管给我的,他还说了,只要我把事情解决了,就给我五百两银子,那天去的时候就带了二百两银子给我做定钱。”
“银子呢”郡守问。
尚二说“我去赌坊输了,我去的时候那里有人看到了的,都可以给我作证”
此时真正是人证物证聚在,师爷很快写好供词,差役送到了鸨母和尚二面前,两人也立即画押,衙役直接送到了李总管的面前。
郡守冷声问“口供上写的清楚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吩咐他们做的,而且都有当事人的亲笔画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总管点点头,很慢很慢的说“不错,这些事情都是我交代的。”
郡守倒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利索,顿了一下,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女支女你的动机是什么”
“我的确指使了尚二,但是我没让尚二杀她,公子最近沉迷那妙妙,常驻青楼不回家,夫人为此都气的昏了过去,卧病在床起不了身,我自幼受李家厚待,便想请公子回去,可我苦劝无果,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那个办法我只是让鸨母带尚二上去,然后做成他们有私情的样子,再找人引公子前去看到,这样可以让公子死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李总管冷静沉稳,昨天李夫人求救五门之后,他已经把所有案情的细节都暗中查过,昨晚在地牢一个晚上,他早已想好说辞,联系起了所有的细节,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所有的人证物证里,只有尚二和杀人有关,只要他不承认指使尚二杀人,郡守也不能怎么样。
尚二大喊“李总管分明是你指使我的,你还给了我鹤顶红”
“我是让你做出和她有私情,你倒好,杀了人还要赖到我头上来我怎么指使你有人听到还是看到”
尚二完全一副见鬼的表情。
没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人听到看到,只有邻居看到李总管去找他而已
李总管看向鸨母,“桑妈妈,当天我是让你带他上去,扮做恩客的样子,我也说了不脏你的地方,可我没有说任何要妙妙命的话吧”
鸨母呆住了,缓缓摇头。
李总管的那一眼她看清了,是警告。
她可惹不起这李家。
李玉有气无力的说“对对”他刚才还愣神,这会儿却是明白过来了,不管如何,只能先跟着李总管的话茬说“肯定是这尚二杀了人人后躲在屋子里,等着我和妈妈进去然后然后故意栽赃给我肯定是这样”
李总管心里暗暗松口气,又看向郡守“郡守大人,小人真的没有买凶杀人,而且也毫无必要,小人只是设了一个局,想让公子收心回家看看夫人,这个局根本不需要害人性命,还请郡守大人明鉴倒是这尚二,近身的床头都藏着这种东西”李总管视线扫过那作为证物的春图。
郡守眼眸动了一下,暗忖这个李总管还真是个厉害人物,三言两语竟然把事情歪曲成这样了,他话虽只是说到这儿,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把春图放在枕头边看着,又是三十几老毛汉没媳妇,见色起意什么的简直太正常,若是那女支女不从动起手来,尚二这个前科累累的一犯浑杀了那女的也不是没可能。
照这样看,案子的所有细节,他都能自圆其说,至于鹤顶红鹤顶红是顶级的毒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药物的渠道,已经不是郡守这个级别的人能查到的,真相根本不重要,鹤顶红的来路也不重要。
郡守眼眸眯了眯,他竟然被个狗腿子给困的死死的他一咬牙,正要去抽最下面的一张纸,却听门外鸣冤鼓大作,还有女子声嘶力竭的喊声“民女冤枉冤枉啊”
郡守手一顿,“捕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捕头大步出去,很快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进来。
那少女一身的孝服,双手举着诉状,“郡守大人,民女吴氏,状告李家打死民女父亲,还驱赶民女一家,逼死民女爷奶,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郡守顿了顿,“哪个李家”
“金缕阁的李家”
围观的百姓哗然,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李总管骤然看向那女子,几乎是一瞬,他就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千算万算,没想到吴家的人竟然还有力气来告状,更没想到她会在今天来。
郡守接过诉状,慢吞吞的问“你的父亲是金缕阁的管事”
“是,父亲早年就是金缕阁的管事,后来因为得罪了夫人,被赶到了青州县城去,前两个月又随着李公子回来了,可是半个月前,李家派了个人来传话,说爹爹偷了金缕阁的东西跑了,极其贵重,要拿了家里的东西去赔偿,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抢走了,我爷奶身体不好,一直是靠汤药吊着的,没了钱怎么买药我便去李家附近询问爹爹的事情,流连了好几天,终于知道,爹爹根本不是偷了东西跑了,而是被李家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上”
吴小梅哭着说“我去了乱葬岗,想把爹爹的尸体找出来,可那里到处都是死人,我根本找不到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还是找不到,爷奶知道这件事受到刺激,前后撒手去了,我娘也一病不起后来我们整理我爹的遗物,才发现一个手札,上面记录的都是这几年他给李家做的事情因为这手札是和旧衣放在一起的,所以当时李家人没有找到”
吴小梅把孝服里的一个破旧的本子拿出来。
捕头接过送到了郡守手中。
郡守一边看一边频频挑眉。
外面的百姓早就炸锅了,议论不停。
茶馆中,早知道这些事情的鱼薇薇也是深深吸了口气,“倒不想,这吴小梅是个有几分硬骨头的。”
石大林点头“是,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一蹶不振,下场凄惨了,她却还勉力撑着一家子,有胆魄为家人伸冤。”
或许吴掌柜本身不是好人,但这个吴小梅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