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慷概激昂的,别说是跟她认识了快两年的沈瑶,就连共为塑料姐妹花的程溱都惊呆了。心里感叹,平时这丫头是挺能说的,是那种没理也能辩出三分理的能说,像是今天这么正儿八经又振奋人心的“演讲”倒是头一回。
程溱想起去年高校辩论赛中,盛棠作为答辩z大无敌手的佼佼者带着队员出征,在辩论席上几番辩得对方哑口无言,最后决赛圈直迎对方选手,盛棠继续发挥诡辩本事,语速快又不讲理,竟能把对方给带歪楼了,使得对方辩手跟着她的思路嘚啵了五六分钟才反应过来。
z大夺魁,盛棠作为最佳辩手身份被众多学校周知,对方辩手气急败坏,一个劲嚷嚷诡辩、诡辩
要知道对方四位辩手是法律系赫赫有名的名嘴
程溱看着台上的盛棠,又瞧着台下的阵阵欢呼,心中竟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她家的棠棠啊终于正经了一回,敦煌没白去啊
隔着人群,江执靠在树干上,盛棠说了多久,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多久。刚开始盛棠开口说话的时候江执还有想笑的冲动,后来听了她说到最后,他笑不出来了,心里慢慢滋生出一份异样的情,沉甸甸的。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重量,压在心尖之上。
也是奇怪,并不觉得压得透不过气,反倒是衍出来一股子踏实。以往总觉得这天地之大,他就是株萋草,无根无挂,能一地孤独终老也可四海为家,可今天这莫名而生的重量感就压住了他的心,教他一时间竟有种生了根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来自盛棠。
就好像这全天下的人都在骂他,唯独盛棠像个战士似的为他抗争、为他正名,竭尽所能维护他的尊严和荣耀。
荣耀。
她说,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荣耀。
如果盛棠不是在台上,就是在他面前说这话,他可能会笑骂她傻,还会告诉她,修壁画对我来说就是份职业,就跟别人需要通过做事才能养家糊口的道理是一样的,虽然说他没家可养,但不修壁画,他许是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盛棠还在台上拉票,说完了大道理就回归了真实目的,跟给他们安利投票流程一样,呼吁大家挨个选项全勾。从江执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瞧见她晶晶亮的眼,别提多熠熠生辉了。
江执觉得,她很漂亮。
良久后江执问肖也,“你说,现如今的人们还需要有信仰吗”
他修壁画,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壁画,只是觉得面对壁画远比面对人心要简单的多。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愿跟世界妥协,仅凭着最后一点的执念来到敦煌,目的确实是0号窟,可不是奔着信仰去的。
在公寓的天台上肖也说他有信仰,他转行修壁画就是因为喜欢。他认为哪怕是敦煌的空气里都透着文化传承的力量,还有满是烟火气的沙洲夜市,肖也说,那可是热闹了千年的地方啊
千里戈壁,荒芜大漠,傲立于天地间的石窟和被黄沙掩埋了的楼兰文明,在肖也眼里都是痴迷向往的所在,可在江执眼里,黄沙不过就是黄沙,文化再绚烂也不过被时间长河给吞了,消逝的终究消逝,有什么好痴狂的
今天盛棠在台上提到了信仰,甚至将他视为荣耀,他困顿的同时也有了深思,信仰这种东西还值钱吗
肖也想都没想,“当然需要。”
江执转头看他。
“越是人心浮动越是需要信仰。”肖也言简意赅,“有信仰的人内心平静,这世上乌合之众太多,总得有些清醒的人在吧,又或者,世人皆醒我独醉倒也能说得通。”
江执闻言心底触动,但性格使然,轻笑怼了句,“就你的酒量算了吧。”
肖也笑呵呵的,也没跟他杠,反倒问他,“哎,看见迷妹这么在台上为你冲锋陷阵的有何感受再不做点什么,我都觉得于心不忍了。”
“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大声告诉她你就是fan神。”
江执盯着肖也一副盯着弱智的神情,“你失忆啊,我没告诉过她吗”
也是
肖也觉得这就好比一个怪圈,明明前方就有个出口,但身子怪圈里的人总觉得出口是假的,于是就在圈子里乱窜却也始终走不出圈子。
台子上下又是一片欢呼声,盛棠的这番言辞一下子收拢了不少人心。
肖也看着盛棠,啧啧称赞,“我这个小师妹真是好到没边儿了,看来只有优秀如我才能配得上鬼才丫头。”
“滚。”江执扔了句。
“几个意思啊”肖也笑问,“师父是你自封的,棠棠给你奉茶了吗真操心起她的人生了”
江执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肖也凑近他,跟他顶了一下肩头,示意他看台上,“看见司邵的眼神没讲座和投票这件事儿他也算功不可没,你说fan神如果今天大获全胜,司邵会不会抱得美人归江执,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么好的姑娘你得留给我。”
“抱得美人归”江执笑,不紧不慢补了句,“打折他另一条腿。”
投票截止到晚九点,也就是说,晚九点一到投票通道就会关闭,哪位名家能拔得头筹一目了然。经过盛棠的一番“折腾”下,fan神遥遥领先,盛棠就跟有强迫症似的,所有名头的第一位都必须得是fan神,用她的话说就是,齐刷刷的好看。
其次票数较高的就是盛子炎。
有太多人喜欢盛子炎了,享誉国内外不说,颜值高又深情的,唯独一点不好,生下来个孽障,两条胳膊肘都往外拐。盛棠不但自己大义灭亲,还对莫婳说,您说我爸一把年龄了跟个年轻小伙争什么争啊这以后的天下不都是我们这代的吗
盛子炎当时正熬好了一碗血燕端给莫婳吃,听了这话后差点气出个内伤来,挂了电话后,盛子炎痛心疾首的这是魔怔了啊,怎么就知道那个叫fan的修复师跟她同辈说不定比我岁数还大,到时候看那死丫头去哪哭
莫婳轻叹了一口气,将血燕交还他手,语重心长要不,你也补补吧。
不到晚九点,时轮酒吧就热闹上了。
司邵请了不少同学过去,也包括盛棠,打着要在酒吧里为fan神庆祝的口号。这场面就跟世界杯开踢了似的,大街小巷的酒吧里全都是球迷,喝着啤酒狂欢。
盛棠自然是要去的,为的就是见证fan神重回荣耀的那一刻。
返程的机票在第二天,所以会后江执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盛棠更是积极,咣咣敲开江执的房门后,交了他一份修改方案,连同酒吧邀请函一并拍桌上,成功堵了江执的嘴。
江执扶额,“棠小七你是人吗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都没阖眼不困吗”
这边拉着票那边还能把修复方案给改了,这是个什么体力
“这就是精神力量。”盛棠说着将房卡往将江执手里一塞,轻轻一笑,“师父支持支持我工作呗,司邵断着腿呢,在酒吧肯定忙不过来,我先去帮忙了,然后我行李箱还没收拾好呢”
江执庆幸的是自己还没七老八十,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中风,见她转头要跑,一把箍住她手腕,皮笑肉不笑的,“他有什么好帮的”
盛棠折回头,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不是帮他,是帮我的fan神。”
等盛棠疯走后,肖也斜靠着一旁笑哼哼的,“我说什么来着,今晚姓司的肯定出幺蛾子。”
江执默不作声,将衣服叠好装箱后转身出去了,肖也抻头一瞅,“去哪”
“给棠小七收拾行李箱”
“然后呢”肖也冲着他的背影问。
“去敲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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