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来的刘氏修行者并不是很多,总共不到二十人,但个个修为不俗。境界最低的也是御气境中期,为首的男子更是元神境中期,气息强大,稳压扈红练一筹。
大齐王极境修行者拢共不过十余个,帝室独占三人,余下的分散于将门十七勋贵,士人十四门第中的公爵之家。大部分世家大族里,元神境后期就是最强之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能有元神境后期修为,就有建立显贵世家的机会。
江湖势力,无论是帮派还是绿林豪杰,跟动辄传承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世家贵族相比,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积累与底蕴的不足,让他们中几乎不会出现元神境后期修行者。无论是一品楼还是三青剑,帮派里的第一高手,也都只有元神境中期修为。
扈红练虽然也是元神境中期,但身边明里暗里的一品楼修行者,除了元神境初期的三当家之外,修为都不能跟刘氏族人中的精锐相比。
此刻被人家逮住,团团围困,扈红练的处境就大为不妙。
不过她仍是稳得住,给附近的一品楼修行者隐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兄台说哪里话,小女子不过是在这喝口茶罢了,哪里敢惹刘氏兄台带这么多人围上来,莫不是见小女子有几分姿色,要强抢民女不成”扈红练笑得妩媚,一副青楼老鸨的模样,然而眼神却无比清冽,暗藏着一股子锋锐。
“住口”
刘氏实权长老刘柏禅怒喝一声,就在扈红练以为,对方要说自己休得胡搅蛮缠时,只听对方鄙夷的继续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一介乡野贱妇,也配叫某家兄台,跟世家族人称兄道弟不懂礼法,没有见识,就给我闭嘴,免得贻笑大方”
教训完,不等眼神阴冷下来的扈红练开口,一甩长袖回头吩咐“把人都带上来”
说完,这才不屑的俯瞰着扈红练,“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刘氏是什么样的世家贵族你和你背后的人会知道,跟刘氏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话音方落,一队队人从城门里涌了出来。
扈红练面色一僵。
那是刘氏族人、爪牙,手持刀斧利刃,在驱赶着一群粗衣烂衫的底层百姓。其中,有不少人是老弱妇孺。
这些人,扈红练认识很多。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方都是矿难遇难者的家属是要分批跟着他们去京城,告御状讨公道的。而现在,他们竟然都被刘氏抓了起来
扈红练已经知道事情不妙。
一品楼要隐蔽查到这些人,隐蔽将他们带走,需要费很大力气,可刘氏手里就有矿难遇难者名单,之前还给这些家属“赔偿”过一个月的工钱,要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抓起来,那是轻而易举。
“你想要主持正义,为这些人出头,带他们上京鸣冤鼓”
刘柏禅指向被押着,畏畏缩缩站在空地上的底层平民们,轻蔑的扫了扈红练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又回头看向那些不敢与他对视的百姓,怒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竟然跟外人勾结,想要对我刘氏不利,真是狼心狗肺难道你们忘了,是谁给了你们挣钱的机会,是谁给你们一碗饭吃是谁让你们不至于饿死
“没有刘氏在这里,没有紫晶矿场,你们吃什么,打猎吗你们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吃了没有紫晶矿场带来的财富,新乡镇怎么会有这么多商铺产业,你们家的年轻人,哪里来的机会做伙计帮工,养家糊口
“刘氏没来开矿之前,这里只有一个破落小村子,是刘氏来了,才让这里变成繁华的新乡镇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贪心不足,想要更多为了银子,你们还想去京城告状,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真是人神共愤,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刘柏禅很愤怒,非常愤怒,说到最后,他的五官都扭曲起来。像是受了莫大冤屈。
扈红练被他这番恬不知耻的话,给气得直哆嗦,很想跳起来将对方千刀万剐。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刘柏禅看起来比扈红练悲愤多了,他一挥长袖,当着新乡镇无数围观人群的面,向刘氏族人、爪牙下令“这种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听我号令,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扈红练豁然起身,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刘柏禅会想把这些人都杀了,这可是一百多人转念一想,她又坐了下来,她不相信,刘柏禅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做
“你是不是不信我敢杀光他们”
刘柏禅回头鄙薄的看了扈红练一眼,冷笑道“你对权贵二字,真是一无所知”
他抬起一只手,又猛然放下。
于是,五颗人头落了地。
他再度抬起手的时候,场中一百多个苦难百姓,大吼着要冲出来拼命。
没有人能冲出来。
刘氏族人爪牙都是修行者。刀子,也是握在他们手里。
被打的人在凄惨呼喊、围观的人在不忿大吼“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刘氏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报应”
刘柏禅不再理会扈红练,冷冷扫视那群被打翻、打伤、打退的底层百姓,“王法天理报应好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王法王法,只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因为你们一旦犯了法,就只能被治罪知道为何吗因为你们没有钱去贿赂官员,让他们网开一面你们也没有权力,能够压倒办案官员,让他们乖乖听话
“王法王法是掌握在官员手里的官员说你有罪,你就得进大牢官员说他无罪,他就能逍遥法外
“权贵,就是有钱有权,能够让王法为我所用的存在今天,我就算杀光你们这群人,你们又能如何区区几百人的命案而已,我刘氏还压得住
“你们这群蝼蚁,能做什么去县衙鸣冤县令管你吗去京城告状你到得了燕平城吗你们还能做什么不想被丢进县衙大牢,就只能忍气吞声
“要不然,造反哪你们敢造反吗你们只要杀一个朝廷官员,就会全部变成罪犯,大军转眼之间,就会把你们灭掉你们说说,你们能做什么
“几千人而已,要钱没有,要权没有,刀枪也没有而这些,我刘氏都有,不仅有,还有很多今天,我刘氏就是要杀光你们,就是能杀光你们,你们能奈我何”
最后一句话,声若奔雷,震得在场所有平民百姓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很快,百姓们看刘柏禅和刘氏族人的眼神,就充满了畏惧和害怕,乃至相继低下头,恢复了不敢直视对方的模样。
那五具无头尸体还在流血,脖颈处涌出的鲜血,在冬日里冒着热气。
但它们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没有人再关注它们,没有人再因为它们而动怒。
刘柏禅将鹌鹑一样的百姓们看在眼里,面上的轻视不屑之色愈发浓郁,“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们将这些天跟你们接触,要带你们去京城的人,从人群里、从新乡镇里都揪出来,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找出一个人,你们一家人就能活命,找出两个人,我就赏他一千两银子不想死的,立即给我动身”
此令一下,被押解至此,又被殴打了一遍的一百多百姓,无论是青壮男子,还是老弱妇孺,都精神大震
旋即,他们一个个都变得目光机敏锐利,鹰隼一样四处搜寻,而且很快就一窝蜂的散开,争先恐后的向自己看到的人,亦或是想到的地方奔去
他们红了眼。
一千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二十年如果之前刘氏给矿难遇难者赔的钱,能够有五百两,就绝对不会有人还想着鸣冤。
扈红练坐在茶摊的木桌前,没有起身。
她一只手握着茶碗,如一尊雕像。
在她面前,桌子旁,站着好几个矿难遇难者家属。这里面就有她在新乡镇的邻居。
他们围着她,围的水泄不通,就像围住了自己的金山银山,生怕她跑了。
扈红练觉得悲凉。
她之前要带这些人去京城,为他们讨一个公道时,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不乏有痛哭流涕下跪扣头的。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他们不再感激她,还把她当作了猎物。
扈红练虽然悲凉,却并不太愤怒。
一千两银子在正常情况下,即便这些家属告御状成功,刘氏赔钱,也绝对不会达到这个数字。而现在,他们不用冒险去京城,不用担心事后被刘氏报复,可以轻松拿到这笔钱,在新乡镇过着还不错的生活。
虽然去衙门鸣冤,鸣的是冤,要的是公道。但当公道可以用银子来计算的时候,公道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银子才重要。
有银子,才能活下去。
刘柏禅用五条人命,一番威胁,一点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银子,轻轻松松扳回了局面。
“现在轮到你了。”
刘柏禅挥手驱散众人,在扈红练面前坐下,“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刘氏有多么强大,这些百姓有多么靠不住,跟刘氏为敌时多么可笑。
“同样的,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交代你们做这件事的原因、目的,说出你们的幕后指使者。若是答案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钱财,并给你们一个成为刘氏爪牙的机会,若是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说到这,刘柏禅目光变得凶狠残忍,“你会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