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容颜依旧艳丽夺人,然眉梢眼角却没了以往的肆意不拘。
那曾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情态。
如今看着我。
竟让我读出了一丝,惶然。
或还有其他更深更重的东西,不过那也许都是他内心的不平和怨憎。
得之不惜,失之愤然。
自始至终,他认为错都在我,便是如今我躲他避他,也是有错。
那东西,我断是不会收下。
不仅是怕欠他还不起,也知那是无用之物。
想这三界六道还没有能与我匹敌的人或物。
便是那创世火种,也一样能被几将耗尽的我炼化,如今单凭一个乳海聚灵之物,既不能取我性命,同样也不能助我。
然这也是个好东西,旦从一旁乌摩那不忿又流连的目光中便知,我拒收此物,实乃是不知好歹。
而就在这沉默僵持的片刻,毫无征兆地,脚下大地忽然发生剧烈的震颤。
我抱紧孩子,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光晕乍起,黑烟缭绕的恶阵凶猛地扑向近处的天道结界。
不过数次,天道一方在雾之森的结界就被尽数粉碎。
滔天怨气袭来,嘈声乍响,那狂暴力量的涌动之处,是一群来势汹汹的阿修罗族。
对于阿修罗族的忽然来犯,我略感讶异,但旋即又释然。
是了,我既然都被胁迫到了此处。
那海底深渊尽毁的消息,此地的阿修罗族应已收到。
此时阿修罗一族的人气势汹汹,那挟裹着满腔仇恨的滔天怒焰,以大巫祝为首,欲问罪天道。
而原本在毗湿奴的主持下,勉强停战的两族,这原本异常薄弱的和平,将被彻底撕裂。
我抱着孩子,心底那股不安瞬间到达了极致。
恶战在即。
我想迅速离开此地,可湿婆依然没有撤掉屏障。
我实已没了耐心和时间,手腕一转,直接动手,释出力量向那道屏障击去。
可没想到,我一击之下,那屏障竟然丝毫无损。
我诧异地看向湿婆,他为了困我,竟如此耗费?
湿婆见我强行想走,狠狠皱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乌摩快速躲到湿婆身后惊道:“花怜公主你要做什么?!”
也许她是被我的忽然动手吓到,但更也许,她是想引起那一群向王帐而去的阿修罗族人的注意。
果然,她这一叫,毫无意外地吸引了远处那一行人的注意——
大巫祝一扭头便看见了我,当下一顿,立刻折返脚步,阴沉着脸领着众人走来。
我心中隐隐不妙。
这时,大巫祝声先夺人,“花怜,你为何在此!!”
法杖猛一顿地,大巫祝声如洪钟,音含法力,向我袭来。
我一愣,立刻后退半步,挥袖一挡,将那股向着我和孩子袭来的恶力挡了回去。
我看着大巫祝难看至极的脸色,那愤然怒目的神情,感到些许诧异。
他难道不应该是去找天帝算账?为何要来与我动手?
“大巫祝,你这是何意?”
我皱着眉头,脸色也是冷的。
可大巫祝却言辞凿凿,浑声道:“本座来捉拿毁我阿修罗一族的凶手!”
闻言,我心中更感不妙,将孩子护好,沉声回道:“看来你已接到消息,圣殿被人偷袭,我亦是被胁迫到此处。”
话到此处,我顿了顿,“那背叛者已归顺天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你也莫将我卷进此事。”
大巫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听着我的一字一句说完,眼中越发怒意勃然。
忽然,他哈哈大笑。
接着笑声一收,他双目充血,胡须微颤,紧盯着我眦目欲裂道:“胁迫?以你之能,谁能胁迫你?!”
这已是在兴师问罪。
面对大巫祝的质问和一群阿修罗族人仇恨的目光,我摇了摇头,以最冷静的语气回道:“圣殿结界被人从内部打开,阿修罗一族出了叛徒,但那个人,不是我。”
我掷地有声道,知道以大巫祝对我的偏见,又关乎灭族之事,我必须为自己澄清。
可大巫祝显然是不相信的,他将法杖重重一杵,怒叱反问,“那你说,叛徒是谁!”
我沉吟一瞬,这背叛者若从我口里说出,并不合适。
但此时若不辩解,只怕大巫祝会更加笃定于我,对我或孩子不利。
我当下皱眉,却最终抬眼直视大巫祝,以及他身后的阿修罗族人。
此时已有许多人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但也不乏有人目露怀疑和质问。
我缓缓巡视过众人的脸庞,一字一句道:“是质逻伽。”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哗然。
然这哗然之声却是怒意嘲讽的,大巫祝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便向着我怒声道:“花怜!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狡辩?
我正欲反驳,然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阿修罗族众走出。
那人浑身浴血,看着我,痛心疾首道:“皇妹,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欺骗众人?”
第六百四十章另一场局
质逻伽的出现令我暗暗吃惊。
不久之前他才从释迦的王帐中出来,为何不过片刻就来到了阿修罗族中?
而且他此时的模样,浑身浴血,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是作假。
面对质逻伽痛心疾首的质问和阿修罗族众愤恨涌动的情绪,我忽然感到事情并非像我想象的那般简单,似乎还有一张更大的网,在等着我。
看着与大巫祝并排而站的质逻伽,我眯眼,冷冷向他道:“你让芙迦用孩子胁迫我来此处,为的就是要栽赃陷害于我?”
质逻伽闻言垂下眼,压住不停流血的伤口,沮丧地摇了摇头,“皇妹,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就算你投奔了天道,我也信你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屠戮亲族的事情,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神情痛苦地开口,像极了一个痛心的兄长。
我闭了闭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大巫族就道:“你既不承认,那就将芙迦带上来!看你认还是不认!”
不多时,芙迦被人推搡出人群。
她有些狼狈,但身上并没有受伤。
这样的场面芙迦显然是畏惧的,她颤巍巍地走出人群后,慌乱地看了我一眼,却迅速躲开我的视线。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芙迦畏缩不言的样子,迅速消耗大巫祝所剩不多的耐心,他手中法杖发出赤红的血光,明暗闪烁间,狂暴嗜血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可芙迦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神情闪躲惧怕,不意间她再度撞向我的目光,似犹豫一瞬,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我闭上眼,呼吸沉重,心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