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已是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这日夏如嫣坐在廊下阴凉处,手里拿着鱼食不时往池子里撒上几颗,看鱼儿过来争抢。
微风习习,凉爽惬意,她正等着丫鬟将冰碗送来,雨清忽然从长廊那边走来,向她伏身道:“姑娘,夫人请您去一趟,说是新得了批料子,叫您去挑呢。”
夏如嫣将手里的鱼食丢到池子里,从美人靠上站起来:“那走吧。”
她领着雨清从云心院出去,经过听竹院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风声,她停下脚步意外道:“阿淮在里面?”
雨清道:“许是今日休沐呢?”
夏如嫣就突然想起前日买的剑穗,吩咐雨清道:“我前日不是买了枚剑穗回来?正巧他在,你现在去取来,我好给他。”
雨清便折返回去取剑穗,夏如嫣抬步走到听竹院门口,门没关,只是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院中一道人影正持剑起舞,他动作极快,将手中一柄长剑舞出无数光影,剑光所过之处似划破气流,发出阵阵凌厉的风声。
他上身赤裸,下面只着一条灰色长裤,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扬,一招一式精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如展翅飞翔的雄鹰,尽情展现着自己的骁勇。
一套剑招走完,纪淮收势站定,这才将目光向夏如嫣投来。
“姑姑怎地来了?”
他将剑拎在手里,大步朝夏如嫣走来,以往穿着衣服夏如嫣就觉得他体格好,现下裸着上身更显出他的猿臂蜂腰,宽厚结实的胸肌之下是六块轮廓分明的腹肌,在走动间微微鼓起,两侧人鱼线斜斜往下延伸,直至隐没在裤腰中,浅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是的,诱人,夏如嫣甚至看见一颗汗珠顺着他的腹肌往下滑落进裤腰里,周围的气温随着他的靠近似乎渐渐升高起来,令她莫名的口干舌燥,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裸露的上半身,仰头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
要命,这张脸的诱惑半点也不比他的身体差,汗湿的鬓发贴在他的腮边,乌黑的眉梢上还挂着颗晶莹的汗珠,明明沐浴在天光下,一双瞳仁却透着夜色的深沉,令夏如嫣几乎就要移不开眼,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下巴上,又发现这人的唇虽薄,唇珠却饱满,于两片单薄中添了些柔软之感。
如果亲起来,应该会很舒服吧?
夏如嫣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样一个鬼使神差的想法,她心头一震,赶紧收敛心神,略侧了侧头道:“我去明丰院路过这儿,见你在就进来瞧瞧。”
她侧着头,却忍不住掀起眼帘去看他,他离她这样近,连身上的热气都侵袭过来,夏如嫣说话的声音禁不住就软了三分:“阿淮今日休沐?”
她的模样本就生得妩媚,这样从下往上看时更显得眼尾妖娆,眸中波光粼粼,像是两汪泉水,小巧檀口吐气如兰,两瓣唇如樱桃般水嫩,浅绿抹胸裙外只套了件宽松的长褙,露出胸口大片雪白肌肤,胸前高耸被布料紧紧裹住,哪怕只一眼也能想见里面藏着多么惊心动魄的峰峦。
惑人而不自知,还在用比往常更绵软的语调跟他说话,纪淮的眼神又暗了几许,哑着嗓子道:“不是让姑姑叫我子骞?”
夏如嫣愣了愣:“可是嫂嫂都叫你阿淮……”
纪淮打断她的话:“我希望姑姑唤我子骞。”
他身量高大,将她整个儿笼罩在阴影里,迫使夏如嫣不得不把头仰得高高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仅隔半步之遥,只需再向前一丁点儿就能触碰到,他身上带着种轻浅的木质香气,还混合了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反倒使夏如嫣的心跳稍微加快了半拍。
她眼里慢慢渗出些水气,颊上晕起两抹胭色,像是在初夏的热意中逐渐生起的微醺,用那张饱满水润的唇瓣轻喃,
“好,子骞。”
纪淮的手瞬间就抓紧了剑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捏碎,他极力压抑着体内的冲动,缓缓挺直上身,嗓音又比刚才更沙哑了几分:“是,我今日休沐。”
雨清取了剑穗过来,还没进门就看见夏如嫣和纪淮站在院子里说话,男人高大俊朗,女人娇小美丽,瞧上去居然说不出的登对。
雨清八岁起就跟在夏如嫣身边,还从未觉得自家姑娘跟谁般配过,在她眼里哪怕是太子也配不上她家姑娘,可是此刻她居然觉得这个既无功名又无家世的纪少爷跟自家姑娘很登对?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整天胡想些什么呢?他跟姑娘可是姑侄,就算在心里胡想也不能这样乱了纲常。
雨清收拾好心情快步走过去,先朝纪淮曲了曲膝,不敢抬头看他,埋着头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夏如嫣道:“姑娘,东西取来了。”
夏如嫣把锦盒拿过来递到纪淮跟前:“子骞看看可喜欢?”
纪淮接过锦盒打开,眉尾微挑:“剑穗?”
盒子里躺着一枚剑穗,上面缀着块儿雕有狮纹的墨玉,从穗子到玉都是黑色的,隐隐透出种孤冷的肃杀之气。
他将剑穗拿在手里,垂眸看她:“姑姑似乎很爱送人玉?”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夏如嫣视线在上面流连,嘴里道:“只是刚好觉得适合你,怎么样,还喜欢吗?”
纪淮把剑穗系在剑柄上,后退一步,用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剑穗于剑柄尾端舞出一道黑芒,夏如嫣觉得好看极了,就看他把剑收起,嘴角弯起个极淡的弧度,
“姑姑送的,我自然喜欢。”
他这样捧场,夏如嫣觉得心里熨帖,一双美人眼微微弯起,笑道:“喜欢就好,快去把衣裳穿好吧,别着凉了。”
纪淮一点头,朝屋子走了两步又回过身问:“姑姑可是要去见姑母?”
他一向唤胡氏为姑母,只在夏如嫣这儿要么叫她小姑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直接唤姑姑,听起来总令她觉得要比姑母亲昵几分。
见夏如嫣点头称是,纪淮便道:“正好我今日也准备去向姑母请安,不如和姑姑一道同去?”
夏如嫣自然没有意见:“好,你先去换衣服,我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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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每天都希望姑姑可以扑倒我。
剑柄:每天都承受要被捏碎的风险T^T
听闻个中缘由,夏如嫣倒有些意外,从之前的两面看来纪淮是个言行稳重的人,完全不像是跟自家大哥拌几句嘴就离家出走的主,想来其中可能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不过她对纪淮的印象倒很好,一是因为他帮过她,二是他举止沉稳大气,丝毫不显轻浮,想当初两人第一次在郡王府见面,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却完全没有拿‘英雄救美’来邀功的意思,要是换个男人指不定就要借此来跟她套近乎了,但他救完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这也是夏如嫣欣赏他的一个原因。
对于他的出手相助,夏如嫣倒是想好好表示下感谢之情,不过纪淮年纪轻轻,送补品似乎没什么意义,金银玉器一类想必他也不感兴趣,夏如嫣琢磨了两日也想不出送什么好,瞧今日天气不错,便叫人备了马车出府逛逛,顺便挑个谢礼。
当今风气开放,女子出门并不受限制,再加上以平阳侯府的地位,京城里少有人敢招惹,因此夏如嫣只带上雾江和雨清两个丫鬟就出了门。
京城繁华,可逛的地方还挺多,夏如嫣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逛了一个多时辰,看上的东西都让店家直接送去平阳侯府了。
从成衣铺出来夏如嫣又瞧见街对面的玉器铺子,她进去逛了一圈,挑了一对儿水头不错的镯子,再替胡氏选了副耳坠,想了想又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适合年轻男子戴的玉佩?”
掌柜忙道:“自然是有的,夏小姐请稍待。”
很快伙计就用托盘呈了玉佩上来供夏如嫣挑选,她挨个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一枚羊脂玉佩上,这枚玉佩上雕刻着一匹奔腾的骏马,马蹄之下还刻有祥云,质地糯润细腻,光泽柔和,雕工精美,倒是块不错的物件儿。
最重要的是骏马腾云寓意上佳,倒是很适合纪淮佩戴。
拿定主意夏如嫣便让掌柜将玉佩同先前挑的几样一块儿包起来,因为东西小不占地,她便让雾江直接拿在手上,三人出了玉器铺子,没走几步又看见个卖西洋货的店铺。
她进去看了看,里头东西还是蛮多的,夏如嫣挑了两面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以及一块波斯地毯,准备等到秋天铺在美人榻前,这样就不用随时都得套鞋了。
夏如嫣出府的时候是下午,这一逛竟逛了近两个时辰,眼看已到酉时,便让雾江去将停在街对面的马车唤过来,然而就在雾江离去之时变故突生,原是有个公子哥儿骑马从街上过去,也不知是怎的马突然受了惊,竟狂啸着向夏如嫣这边冲来。
那匹马与夏如嫣的距离太近,眼看她已来不及闪躲,就在此时夏如嫣眼前突然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她面前,来人后背朝向她,只伸手一抓便将马匹的缰绳牢牢攥在手里,夏如嫣被挡着也看不清他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须臾之间失控的马匹居然就在他手中安分下来,虽还不耐地喷着鼻息,但却到底停留在了原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夏如嫣也尚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直到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沉声问她:“姑姑没事吧?”
“你——”夏如嫣错愕地睁大眼,“纪淮?”
纪淮微微颔首,然后将缰绳交到方才被马甩到地上的公子哥儿手里,这人运气好,被摔下去没受什么伤,向纪淮好一番道谢才牵着马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姑姑可受了惊吓?”
纪淮转身面向夏如嫣,他身上穿着街使统一的黑红公服,腰间别一把长剑,身形挺拔如松,眉目俊朗,气质卓绝,连那身再普通不过的公服瞧起来都贵了三分。
“…我没事,阿淮怎么会在这里?”夏如嫣这时才收敛心神,询问道。
“侄儿刚巧巡逻经过,看见姑姑从铺子里出来原想打个招呼,没成想就出了这等事。”纪淮道。
“那还真是巧了。”夏如嫣舒了口气,感激地道,“幸亏你适时出现,要不然我怕是得被那马踹上一脚。”
她身量在女子里并不算矮,但站在纪淮跟前却仍低了他一个头,他垂首看她,英挺的五官半数隐没在背光阴影中,唯独那双眼黑白分明,目光落在夏如嫣的脸上竟似有些灼人。
不过他很快就将眼眸垂了下去,平静地道:“姑姑下回出门最好还是多带些侍从。”
夏如嫣只觉得这是个意外,没往心里去,只含糊应了一句,纪淮看出她的敷衍,并未多说什么,只道:“那侄儿先送姑姑上车再离开。”
夏如嫣欣然应了,走出去两步突然问他:“你几时放衙?”
“回姑姑,街使实行轮班制,侄儿今日酉时半放衙。”?
夏如嫣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那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就在荟香楼如何?”
纪淮脚步微顿,片刻:“那侄儿就谢过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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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夏如嫣:妈的我看错人了!!!
男主是片儿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