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
陈沧眼帘半垂,唇绷得泛白,任她赋予罪名,最终放弃似地重重叹息。
他转身,将手中她指控他的“证据”平扔在案头,纸张和木材碰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陈沧手撑桌面,背对她轻道:“安度,你出去吧。”
他的声音像飘着,湮灭在窗外愈发密集的雷鸣里。
“你还在逃避?”安度上前,用力拽着陈沧手臂,强行扳他面向她,森然泪光化作刀戟直刺他双眼,“你在奶奶去世前答应她会好好照顾我,这是你的照顾吗?”
话既出口,情感的账目清算倾泻而出:“你口口声声说,从以前到现在只有我一个,那‘深厚的’关心在哪里?我当年出事,在加拿大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国内风生水起!甜言蜜语说说罢了,你付出过什么?”
“在那边的几年,只有韩楠不离不弃陪我度过每一个难关!你方方面面都健全,毫发无损,怎么可能对我们感同身受?呵,你怎么会觉得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
陈沧双眼缓缓闭起,容色颓唐,难见波澜。
雨声哗然打在玻璃上,狂风大作,宛如十一年前的某个情景重演。
“陈沧,你不愿意我提过去我就不提,你要我相信你,你又用什么让我相信?用你无数的谎言吗?”
安度忍耐太久,郁气沉在肺部,此刻痛如炸开,咄咄逼人地控诉:“你凭什么擅作主张,剥夺我对过往的知情权,剥夺我的人际关系!你哪怕有一丝考虑我的感受,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她声音愈发尖锐:“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宠物,还是提线木偶,还是你写好设定程序的机器人?你需要这么一个女朋友,就要把我变成完全受你操控安排的样子,是吗?”
“说够了?”陈沧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将她揪在他衣服上的手拿下,冷声通牒:“出去。”
“我不出!”安度不依不饶,当他以职位压人,抬高音量:“陈沧,收起你廉价的感情,你不配!你让我恶心!”
“恶心?”陈沧手臂向她腰间一伸一收,两人身体顷刻贴上。他垂眼看她,力气很大地箍紧,沉淀的凛怒透过手劲传递。
安度仰着下巴回视,“是!恶心……唔!”
陈沧低头,狠狠封堵她的嘴,安度上身后仰,双手撑在他胸前捶打,想要挣脱这个充满冷冽和暴戾的吻。
陈沧握住她手腕不让她动,长腿迈开,轻易将她拦腰抛在皮质沙发,再伏身覆上,唇舌追击,长驱直入,不容反抗地要她接受。
“你放开我!”大手掐痛她的腰,安度腿胡乱地向旁踢蹬,非但没命中目标,反而恰好分开卡在他腰间。
陈沧眼角通红,恍若没听到她的话,趁势压着她,将西服外套反手脱开甩在地面,一手掀她裙摆,一手扣着她下巴,更深更重地啮吮。
即使是这样违背她意愿的强迫亲密,太久没被他的气息笼罩,安度腿心也不争气地潮了一片。
陈沧长指探入,感受到湿意后轻促嗤笑了声,如得到某种信号般,力量钳制变本加厉,抬高她一条腿,以西裤下的硬热顶撞。
“你这是强……”安度只觉耻辱,夺了气口上下牙齿一合,重重地咬住他嘴唇。
血腥气味在他们呼吸间弥漫,陈沧吃痛,稍松开她,安度借着滞缓的当口推开身上的男人,扬起右手,用尽全力在他脸上甩下一个耳光。
“啪”一声落地,屋内仅可听闻余喘的气息。
陈沧左脸浮现几根指印,下唇破了皮,血珠外冒,他用中指抹开,凝着指尖的半抹鲜红,目光逐渐清明,从失控的状态抽离。
两人衣衫皆是狼狈的凌乱,安度起身将裙摆扯下抚顺,走向门口,未尽的泪源源不断自眼眶掉落。
陈沧眉间深拧,懊悔地以手背抵在额头片刻,回神追上,掌心盖在她纤薄的肩膀,哑声道歉:“安安,对不起。”
“别碰我!”安度如遭毒刺扎中,惊乍着躲开他的触碰,将他公寓钥匙和雷盛宿舍门卡全扔在地上,声嘶力竭:“从现在开始,我们什么也不是!”
以隐瞒构筑,毫无信任基础的恋爱,到底是空中楼阁,终于倒塌。
木门厚沉,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拉开。
陈沧桌面座机铃声催急,他接起,仿佛没发生过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再多的情绪也收敛成平日的沉稳:“总裁?”
大概是总裁办又托付信任,交代要事,陈沧没再看她,神情冷肃。
安度心底发笑,走廊一扇窗半开,风雨裹挟凉意袭来,她更确认陈沧虚伪利己。
不再对他抱有期待,安度把门重重关上,将碎裂的不堪封锁在陈沧办公室。
走出雷盛,陈沧的一切至此与她无关。
*
出门时没有带伞,安度淋着雨走得很慢,直到全身湿透,才招了辆出租车折返。
湿发贴着头脸,异常衰颓。安度眼神迷蒙地想,刚才走了近二十分钟,竟还暗暗幻想陈沧追上来。
但身后无人,消息亦是静空,他连一句解释也不愿,自己并不占据他生活中多大的比重。
其实还能解释什么呢?他的冷漠和欺骗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把陈沧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退掉和他有关的社交群,安度机械地做完,手指不小心碰开手机相册,倏然跳出一个相簿合集,系统自动标记地点,是浔塘镇。
安度咬着唇,一张张翻看他们的合影和拍下的月老签文,又哭又笑。
司机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她,扔给她一盒纸巾,“大妹子,哭什么,被单位开除了?”
安度摇头,才承认原来月老的解签早道破天机,并不是骗人,他们果然成了一对怨偶。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也”——预示他们的结局:不得以逾越、不正、强行等手段行之,必须以正当方式取得对方的心,在两相情愿之下完成。
如违反上述原则行之,虽结合也是貌合神离,良缘破坏无遗。
风花雪月昙花一现,当断则断,安度删掉关于浔塘镇的所有影像。
*
明明是新房,电梯失灵的频率过高,电子表盘又是一片漆黑,看不到所在楼层。
安度按了几次向下按键,电梯毫无反应,她只好步行下楼。
楼道黑暗寂静,声控灯不算灵敏,安度用力跺脚才勉强亮起一两盏,她烦了,索性打开手机电筒照着台阶。
电筒光射程很短,只照亮很小一角,四周仍是昏黑。自己住的楼层也不算高,但楼梯似乎下不到底,走了很久也没看到入户大门。
正奇怪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极缓极重,可判断此人走姿诡异,大约是失了一条腿,每踏两步,必有一声金属敲击水泥地的声响。
“咯嗒,咯嗒——”
那声音越来越近,怵意填满心口,安度加快下楼的步伐。
小跑至四楼,一直未开的电梯蓦然打开,“咣当”一下,在岑寂中分外古怪清晰,安度循声看去。
梯厢内无灯,一男人低头背手,失了左小腿,站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