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小,可为人处事却像个大人一样,人也很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想对她好,我就这么在娘娘身边呆到了现在。”碧雀取下头上的簪子:“这还是娘娘送给奴婢的的,说很配奴婢,看着就让人欢喜。”
“王爷,您去求皇上赐奴婢一死吧,奴婢想跟着娘娘。”碧雀突然说。
商齐抬眼:“那毒?”
碧雀:“是奴婢下的,为了我那个竹马,是奴婢对不起娘娘。”
“我不信。”商齐绝不认为碧雀会做出这种事。
碧雀早就猜到了商齐不信,于是她接连说出了混合的毒药的名字,让商齐不得不信,碧雀颤颤巍巍的跪下:“是奴婢对不住娘娘,奴婢愿以死谢罪。”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商齐闭眼,这些事情接二连三让他怀疑这世上的人心都是石头做的。
碧雀犹豫了很久,说:“曹家主。”
请来了商君,碧雀原封不动的把话又说了一边,最后在商君脚边叩首:“请让奴婢以死谢罪,去九泉之下继续伺候娘娘吧。”
自念贵妃死后,商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一脚踹在碧雀身上:“朕就应了你的忠心。”
夜里风大,把外面的树吹得飒飒作响,屋内铃铛和小亚陪着碧雀,桌上是商君赐的白绫和毒酒。
小亚难过:“碧雀姐姐一定要这样吗?”
碧雀此时很安心:“我爱的人死了,娘娘也没了,我虽知晓是曹家人作祟,却什么都不能做,既然这世上再无我牵挂的人,那么以我一条命拉整个曹家替娘娘陪葬也值了。”
铃铛抱住碧雀:“你怎么这么傻,还瞒着我。”
拍拍铃铛的后背,碧雀说:“若我说了,你定是不同意的。”
铃铛和小亚出了房门,留下碧雀安静的去了。
念贵妃出殡这天,栖梧宫白绸高挂,宫女太监在院里跪了一片,往日被念贵妃呵护着长大的小亚早已泣不成声。
见到齐令,小亚求他:“齐公子,你快去劝劝殿下吧,他们在里面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也不喝,这可如何是好?”
从小带大齐令的乳娘曾说:一个人伤心了哭出来是最好的,哭不出来会憋出病来。
他进门看到商澜跪在一侧拉着念贵妃的手不肯放下,声音早已沙哑,也流不出眼泪来了,只有红肿的双眼和满脸的泪痕告诉所有人,他难过。
可商齐不哭不闹跪在商澜身边,齐令心疼。
“商齐,哭吧。”齐令这样说。
会哭吗?当然不会,商齐这样骄傲,亦这样倔强,可是他不说话,谁也猜不到他怎样想的。
商君下了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来了栖梧宫,看着昔日被自己和念贵妃疼爱着长大的孩子这般憔悴,连本来打算说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留下了他身边的公公,叫他好生伺候着。
齐令陪商齐跪着,时不时烧一些纸钱,不让火灭了。
“我刚才收到了这几年来的第一封家信,知道了一些事情,听完觉得好笑,我这些年到底都恨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商齐没反应,齐令继续说。
“等你好些了我细细说与你听可好?”
“子复殿下今日的学识让使者刮目相看,这还得感谢商君的教导和、念贵妃的照顾。”
说到念贵妃,商齐有些反应了,却也转瞬即逝。
“人美心善,大致就是说的她了吧,要是可以我真想叫她一声母亲,我…”
“别说了。”终于,商齐脸上滑落一行清泪:“别说了。”
齐令接过婢女送来的帕子,轻轻擦拭商齐的泪水:“哭过了吃些东西吧,念贵妃可不舍得她的宝贝儿子们饿着。”
“饿坏了,母妃就会来骂我了不是吗?”商齐希望是这样。
可齐令不想编谎话骗他,而且念贵妃就躺在他们面前:“商齐,她已经走了。”
走了,没了,那…“齐令,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商齐突然陷入慌张,齐令紧紧搂着他:“我不会,我一直都会在。”
念贵妃下日举国哀伤,墓门合上那一刻商澜欲扑上去,却被商齐死死抱住:“哥你放开我,你让我再看看母妃,再看一眼,好不好。”
商齐也想看,可他心里明白,总是要告别的:“十一,让母妃安心的去吧。”
当晚,商齐提了很多酒去了栖梧宫北面最高的楼阁,幼时念贵妃常带着两个孩子在夏日的晚上来带这里啃着西瓜看着星星。
后来儿子长大了,课业多了,也就很少来了。
今晚商齐就是很想来这里。
齐令在外面找了一大圈没找着商齐,还是小允子提出来这儿,结果一上去就看到醉成烂泥的商齐。
他想去抱他回房,却不想商齐抱着柱子不撒手:“我不走!不走。”
无奈只能陪他坐在这里,商齐歪歪斜斜倒在齐令身上,口齿不清说:“母妃说,人死后,嗝,会变成星星。”
“是吗?这样想着,夜晚也没那么寂寞了。”齐令应着。
“所以,我来这里了,想着可以离母妃近一些。”商齐望着天,就好像念贵妃真的在看着他一样。
齐令忽然问:“若是可以,你想要如何处置曹家人?”
“处置?”商齐想了很久:“毕竟,嗝,是母妃的娘家,那便赏他们白绫十丈,烈火数里,允了,允了他们愿追随母妃而去的心意。”
齐令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商齐要出宫去散心,看到商齐来告假商君以为他想开了,想出去换换心情,喜滋滋的准了。
“你看,你说我好看,为了你我可是连面具都不带了。”丝毫不避讳路人的眼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讨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特别认真的考虑了一个问题:这一篇是个悲剧,那要是最后不咋地悲,我会不会挨锤。
第44章 第 44 章
商齐又怎么会不知这是齐令在变着法的哄自己开心,说:“是是是,这世间就没谁能比你更好看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扬州。”
扬州,曹家祖宅所在之处。
“为何?”
“送你一份礼物。”
一路上商齐明着问,暗着诈,都没能知晓这礼物是什么,直到————
直到他和齐令一块儿站在山坡上,看着山下曹家祖宅被烈火吞噬,偏院下人惊慌逃窜,主屋的主子们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商齐问:“为什么他们都不逃?”
这里的他们自然是指主屋里的主子们。
“他们早已被十丈白绫悬挂于房梁之上,如何逃?”这话从齐令口中说出竟不觉得残忍,反倒是十分的自然,似乎这本就是他们的下场。
“白绫十丈,烈火数里。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齐令逆光而立,他背后是熊熊火海,把这人映衬的愈发耀眼。
自从念贵妃走了之后,商澜整个人沉稳了不少,看起来可靠极了,这对商君来说是难得的一个喜讯了。
许是因为冤枉了念贵妃,太后对这两兄弟心有愧疚,连带着几个月都派人送了好一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