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料到,悲痛来的如此突然。
“找水来,快找水来!”一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军营里头没水了!我们赶至伙房时,发现这个偷偷摸摸的鞑子伙夫将军营里头的水都放掉了。”
茫茫大漠,若无蓄水,又如何寻水?晚了,完了。
***
北境大胜的捷报一路快马加鞭传入了南京城,鸿溯帝在德胜门亲自迎接了驿站来官。
历史遗留下来的心腹大患,在自己的朝代终结,鸿溯帝何止是龙颜大悦,一双眼都笑得睁不开了。
“来人,拟旨,朕要大赦天下!哈哈哈!”还未入奉天殿,鸿溯帝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进来。殿内当差的那些宫女太监听见了,连忙跪下,起身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还要降旨赏那些劳苦功高的将士,加官进爵!”
整个大燕都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不出一个时辰,鸿溯帝就让司礼监将大赦天下与赏赐的圣旨拟好了。
鸿溯帝粗粗看了一遍,很满意。
就在这时,殿外冲来一人,面带泪迹,发丝凌乱:“陛下!大事不好了!”
“晦气!你这是作甚?”鸿溯帝瞥了一眼,好心情都被损了,厉声呵斥道:“北境打了胜仗,是天大的喜事儿,满朝文武,还有黎民百姓皆是高兴至极,怎你一人面带泪迹?”
邓立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泪如雨下,双手将手中的奏疏奉起,颤着声音道:“陛下,北境传来了丧报。夏将军以身殉国,长公主殿下也......薨了......”
“你说什么?”鸿溯帝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睁大双眼问了一声。
“夏将军与长公主殿下皆......薨了......”邓立抽噎着重复了一遍,身躯伏在地上,剧烈颤抖。
“不可能,朕不信,朕不信!”鸿溯帝一把将桌上的圣旨扫到地上,跌跌撞撞地走下龙椅。
“陛下保重龙体啊!”司礼监秉笔见鸿溯帝步伐不稳,伸手扶了一把,却被他扫开。
“朕不用扶!”鸿溯帝在大殿上跌了一跤,将头上的冠冕都摔掉了,头发乱糟糟的。
邓立跪着将丧报朝前送去,鸿溯帝一把夺过,瞪大双眼瞧着奏报上的字。
“陛下节哀啊!”奉天殿里哭倒了一片,或真心,或假意,无法探知。但这些嚎哭之声无形之中给鸿溯帝的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石子不大,却搅混了心潭里的水。
“她们死了?她们真的死了......”鸿溯帝将丧报撕成了碎片,一把丢出殿外。继而仰天大笑,如疯魔了一般。
国之大喜与国之大殇不过半日之隔。
而这一切都与两个逍遥在外的人无关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无人打搅的宁静。
“我们要往哪去?”海风起季迁遥的发梢,缠绕上夏清舒的肩,她抱着夏清舒的手臂,目送着橙黄的落日降到海平面之下。
骤然解脱身份,夏清舒不曾规划,也有了一时的茫然,她眯起眼来,望着布满夕霞的天:“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都听你的。”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季迁遥不恼,她知她还没有主意,不会刻意相逼:“那就先漂泊一阵吧,顺其自然。”
“好。”
海风渐大,二人回了船舱。
这艘船是季迁遥备的,用以行海路。那日她们从鞑子军营离去之后便一路东行,翻哈剌温山,过木里吉卫,再行水路抵达鲸海。
她们在鲸海上船,之后便一直在海上漂泊。
夜幕降临,下了锚,船停在海面上,不再继续朝前行进。今日的海风有些大,站在船舱里,有些晃动。
“素锦呢?”夏清舒巡视了一圈,不见素锦的踪迹。自大漠出来,素锦便一直待在她们身旁。
“夏将军寻我?”在里间的素锦听见声音,从门沿后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都说了多少次了,如今我们二人已告别过去,没有身份,你不必再唤我夏将军了。”
“同样的,你也不必再唤我‘殿下’,抑或是‘主子’了。”
“属......”一个字刚冒出口,素锦慌忙改口:“我这不是一下子改不过来嘛。”
夏清舒与季迁遥同时笑起:“我们现在有时间,你多适应几天就好了。”
“就快入夏了,鲸海上要刮大风的,怕是不能久留。你们可想好了去处?”素锦问道。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个没有拿定主意的问题上。该面对的,始终是逃不过。
季迁遥同夏清舒对视一眼:“我们夜里商量一下,及早确定。”
“好。”
海上一入夜,冷意肆起,夏清舒见季迁遥衣衫单薄,便拉着她回房添衣。
“我想去云南。”夏清舒一边系着季迁遥衣上的纽扣,一边道。这个想法已经在她脑袋里存了很久了。如若现在必须上岸,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云南。
“云南?”季迁遥诧异地重复了一声,话音刚落下,她便想到了夏清舒选择此地的原因,“你想去查树棺人?”
“是。”夏清舒承认道:“我们现在太被动了。”
外衫腰间的束带系好了,夏清舒的手未移,就搭在季迁遥的腰侧。她正着脑袋同季迁遥对视,她想知道面前之人的想法是何。
“可是那儿太危险了。”季迁遥面露担忧之色。
“我知道危险,所以才要与你商量。”夏清舒的神色和语气都软了下来:“若你不允,我不会去的。”
“倒不是说不允。”季迁遥歪了歪脑袋,像往常那般柔声地说:“只是你要将你的想法都告诉我,我听听看,是否考虑周全。若你明知危险,却放任它们不管,毫无对策,我自然是不允。反之,则另当别论。”
夏清舒的手绕到季迁遥的腰后,交叉着手指环着她。
清了清嗓子,夏清舒道:“我是这般想的。我们此时是‘死人’,宫里将我们的死讯公之于众,传之四海,那些树棺人与炼尸人必定也以为我死了,便会放松戒备。这是我们深入探查的好机会。这个机会若不抓住,日后被它们发现端倪,怕是追随天涯,你我皆得担惊受怕,永无宁日了。”
解决完鞑子与鸿溯帝,二人要直面的便是神秘莫测的树棺人。这是她们的心腹大患。若想平安顺遂度过余生,必须解决掉这个大患。
季迁遥思忖片刻,扬起了眸子,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去云南。”她同夏清舒看法一致。
夏清舒眉间一松,嘴角扬起了弧度。当这个世间,只有一人与你相倚靠,而这个人又信任你,与你也有一定的默契,这样的感觉特别美好。
“你想何时去?”季迁遥温声问道。
“尽快。拖得越久,那些树棺人发现我们没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