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几个孩子都吃得心满意足,心里高兴,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声,大伯母年氏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弟妹,快来开开门。”
林氏和丈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纳闷,他们大嫂这个时候来,有啥要紧事呢。
年氏的到来打破了整个家的温馨,让整个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趁着林氏去开门的空档,杨宜飞快地将盘子里的肉全部都挑进了杨威和杨榆的碗里,夹完肉后,还往他们碗里夹了许多的粉利,“快点吃。”她这大伯母啥德性,杨宜最清楚不过的了,爱占小便宜,是个没羞没臊的,常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大勇见状,也不吭声,任由杨威狼吞虎咽,杨榆还小,尚不明所以,尽管不明白,但她吃肉的速度可不慢。
这肉本来就不多,林氏还将它炼了点油,就更少了。只不过她爹娘都是把好东西留给儿女的人,而杨宜想着要留给哥哥和妹妹,也不怎么吃肉,才显得多了点。
年氏进来的时候,菜盘里的肉已经挟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点漏网之鱼。
“哟,猪肉炖粉利啊,二弟二弟妹,你们日子过得可真红火啊,俺家今晚也只是简单炒个白菜对付过去而已。”年氏一进来,看着桌上的菜,出口便是酸话。
“今儿大妞他爹去接二妞,我娘家给了一块肉和几条粉利回来,要是不嫌弃,就坐下一块吃点。”林氏客气地笑道。
年氏当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坐在林氏原本的位置上,也不管面前的筷子是不是干净的,拿起来甩开膀子就吃了起来,没一会,一盘子的粉利全进了年氏的肚子里。
杨威抿着嘴不说话,而杨榆则紧紧护着自个儿的碗,生怕年氏来抢。
年氏看着空荡荡的菜盘,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碗里堆得高高的粉利,隐约还能看见底下的肉片儿,始终拉不下脸来抢孩子的东西,只能遗憾地放下筷子,却在心里暗骂林氏奸滑,请她吃也不是真心的。
杨大勇开口道,“还不知道大嫂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呢。”
“二弟,你看,这都过年了,前些日子你和大哥借的八百钱,是不是该还了?你侄子侄女一年到头也没件新衣裳。”年氏一进来就不客气地问道。
“大嫂,这个这个——”杨大勇一脸为难,家里凑来凑去,也才两百钱,哪里有银钱还她?
“二弟,你不会不想还吧?”年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人也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数落道,“上回那几百钱,是我攒着寻思着给他们扯几尺布做新衣裳的,你说要急用,你大哥就拿出来借你了,但现在,我要急用了,你也该还了吧。”
杨大勇见她如此说,也不和她说软话了,当下道,“大嫂,你给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还你!”
“那我就等着了,二弟二弟妹,你们也得体谅一下我们当爹娘的难处,华哥儿和秀姐儿都吵着要新衣裳,我是被他们闹得没法了。既然二弟说三天后,就三天后吧,我先回去了。”出门前,她还咕哝了一句,“有银子买肉吃,却没银子还债,这什么道理。”
年氏走后,全家的兴致都不高,杨威和杨榆主动将碗里的菜贡献出来,和爹娘分着来吃了。
吃罢了饭,杨大勇将西屋的炕烧了起来,林氏将杨宜三兄妹安置好,才回到东屋。当晚东屋传来喁喁的说话声,隐约提到了和谁借钱的字眼,杨宜很晚才睡了过去。
“大勇媳妇,在不?”
“来了来了,姨妈,是你啊,外头冷,快进来说话。”说话间,林氏将王婆子引进了屋。
王婆子和林氏的亲亲姨妈是妯娌,林氏称她一声姨妈不为过。
“大勇媳妇,大妞和小四可是好了?”
“劳姨妈惦记了,大妞这两天好多了,只是小四还是那个样儿。”说到小四,林氏不禁叹了口气。
“那晚大妞可真是凶险,不过你家大妞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这个坎过来了,日后定是平平安安的。”王婆子进了屋,略一打量,发现都快过年了,杨家的年货还没办齐整,心里琢磨着,那事,费一番口舌成算还是很大的。
“承姨妈吉言了。”
王婆子拉着林氏的手,亲热地问,“年货办得如何了?”
林氏有点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热劲,而且她问的话也让她心里不自在,不过这些年的清苦生活告诉她,不能平白发脾气得罪人,于是她避重就轻地道,“过年么,哪年不都这样?”
“哎,可怜的孩子。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侄女了,看着你过得这般清苦,我这心,酸哪。”
林氏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王婆子凑近了低声问道。
“这,大妞他爹不同意哪。”
“糊涂!”王婆子轻斥,“大妞他爹不同意,无非是怕大妞进了童家受苦罢了,你也不帮着劝劝,你们这是耽搁了大妞的前程,明白吗?”
林氏不吭声,王婆子继续说道,“我可和你交个底,童家这些年可是甚少从外头买进丫环的,要不是近两年童家的小姐少爷们嫁得嫁娶得娶,不够人手,这些丫环的缺还轮不到咱们惦记哪。若不是见你家着实困难,你家大妞长得还算周正,又是个灵俐的,我才不和你说这事儿呢。你不知道,别人塞钱给我,我都还没答应。”
见她似不信,王婆子道,“嘿,你别不信,塞钱给我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们庄里大木头他媳妇。她可盼着她女儿出息呢。”
“旁的不说,就说你家那口子的连襟,哪,就是住陈家庄的那个,他家女儿才进去两三年,生了个儿子,就被抬了姨娘。虽是个姨娘,但把男人的心捉住了,她如今在余家过得不比正头奶奶差,人家如今过着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你就不眼红?你家大妞可不比她家云妮差,真去了童家,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林氏被王婆子的一席话说得心动不已,她这辈子就盼着儿女出息了。不说多出息,至少不像她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成日为那几斗粮食奔波。
王婆子的声音不小,杨宜在屋内听了直冷笑不已,听了几句,她便认出了这外头的人是王婆子了。也对,他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家,也只有她会惦记了。可以这么说,她上辈子就是被这王婆子毁了,或许这个罪安在王婆子身上重了点,不过确实是她起的头。
她这几天常想,人,想往高处爬,想生活过得好点,这都是人的本能,本没错。但她就毁在识人不明,以及,认不清现实,不懂得量力而行。她走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