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吗?我不信吗?”许海莲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说罢,她忽然闭起双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等了很久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当她再次看向李尘的时候,双眸之中已是不包含任何情绪。
她轻推开雨瞳,然后平静地起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到李尘面前。
“你赢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赢了。”许海莲平静道,“你不仅赢了一切,你还赢了我的一颗心。”
说到此处,她忽然笑了一声,摇头道:“从此之后,过去的那个许海莲已经死了。”
说罢,许海莲取出自己的佩剑,然后在顾燕儿等人的诧异目光之中,割下了自己的一寸秀发,当着李尘的面,将那秀发撒在两人之间。
“往日你我情缘,有如此发。”
“李隐王,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不过如果以后你我能再次相见,我会让你见到一个全新的许海莲。”
说罢,她平静转身,就这么独自落寞而去。
李尘看着许海莲远去的背影,沉吟许久,只是微叹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也是转身走了。
他跟许海莲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这个结果对两人都是最好的。
……
直到李尘和雨瞳等人走远之后,席思雨左通等人才终于敢放松下来。
“原来李隐王之所以叫做李隐王,就是因为他大隐隐于市,真人不露相啊!”左通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苦涩。
“海莲她……”席思雨两眼里尽是担忧,望着许海莲先前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今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没想到她性子却是这么烈,直接削发断情。”
之前许海莲和他们一直坚持李尘是在冒充李隐王,但是现在铁一般的事实却摆在眼前,这件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许海莲。
她之前多少有些爱之深,责之切的味道,却始终是好强,不愿松口,今日终于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看错了李尘,一直把一位真龙看成凡人。
现在她心里可不仅仅是后悔莫及了,更是痛恨是她自己亲手把李尘这位真龙给推了出去。
只有田秋微微摇头,平静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那天地下哪还有这么多悲欢离合呢?”
而仍坐在堂主席位的欧阳桀骜等人,此刻也是终于放松下来。
“奶奶的,那小子可真的没品,竟然扮猪吃虎,把老子给拐进去了!”欧阳桀骜此刻只想骂娘了。
他此刻只想多骂几句,以求将心中的惊怒交加宣泄出去。
“他好端端的剑王之尊,竟然混迹在你我这辈人之间,真是恬不知耻,心肠狠毒!”
他身边的白无痕、连成峰等人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不敢答话。
欧阳桀骜是峰主之子,如今李隐王面前红人欧阳风的骨肉,说到底跟李隐王还有些关系,自然有底气背后骂几句,而白无痕和连成峰此刻是万万不敢再得罪李尘一次的。
只有方昊笑了笑,劝道:“欧阳,那些大人物们就是有这些怪性子,今日你我吃一堑长一智,权当是买个教训了。”
“呸,他都走了,我骂几句怎么了!难道他还能听到不成!”欧阳桀骜恼火道。
此时,周成龙忽然走过来,双目无比严肃地盯着欧阳桀骜说道:“欧阳公子,峰主请你过去一趟,他和李隐王还有话要问你。”
欧阳桀骜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方才的气话全都缩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原以为李尘至少要到这省会散场之后才会找自己算账,不成想李尘前脚刚跟他父亲走远,后脚就派人来找他了。
他转头去望着身边的几位兄弟,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求助情绪。
方昊等人都是皱着眉头看着他,却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奶奶的,去就去,我就不信他真敢拿了我的脑袋!”
欧阳桀骜破罐破摔,骂骂咧咧地就跟着周成龙离去了。
剩下的三人沉默了许久之后,连成峰才率先皱着眉说道:“李尘不是什么善茬,欧阳桀骜他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的确如此,他以这等年纪,就能让那些大人物们如此臣服,定然是有什么通天手段,或者是杀伐果断。”方昊面色凝重,点头道,“还好这事他不跟我们三人计较,否则我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白无痕一言不发,默默起身,往外边走去。
“无痕,你这是要去哪?”连成峰诧异道。
“回军部。”白无痕顿了顿,“这一次,我如不在虎豹骑里边混出什么名堂,此生再不回门派半步!”
……
欧阳桀骜被周成龙半挟持半护送地带到了崇华阁最上一层。
这一层过去是欧阳风专属楼层,只有那些大人物们往来拜访的时候,欧阳风才会特许他们上来瞻仰一眼高处的风光。
现在却是李尘背负双手,以主人之资望着窗外远处的风光出神,欧阳风、顾怀英等大人物们则是毕恭毕敬地立在李尘身后。
欧阳桀骜见着那个背影,先前鼓起的一腔勇气顿时消散,双腿瞬间就是软了下来。
“走吧,欧阳公子,李隐王可不会过来见你。”周成龙淡漠提醒道。
“可是……”欧阳桀骜颤声道,“周叔,我走不动啊……”
“混帐东西!隐王再此,还敢胡闹!”欧阳风化作一阵风一般走了过来,单手拎起欧阳桀骜便往李尘身后走去,一边骂咧道,“说,你先前究竟是如何得罪李隐王的!”
“父亲……孩儿先前以为今日能得到隐王大人指点……所以才……”欧阳桀骜说到一半,已是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才目中无人,只把隐王大人当做他人一般得罪了,是吗?!”欧阳风瞬间便明白过来,一巴掌拍在欧阳桀骜脸上,同时心头已是凉了一大截。
他忽然对着李尘的背影躬身惶恐道:“隐王大人,我教子无方,才让这小子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现在我就让他给你磕头认罪!”
说罢,他便两眼狠狠地瞪着欧阳桀骜,同时内息凝在掌上,一把将本来已经腿软的欧阳桀骜按着跪在地上,一边怒道:“竖子,还不快跪下!”
欧阳桀骜虽然膝盖吃痛,此刻却是不敢再反抗,赶紧磕头道:“李……李隐王,小子之前有眼无珠,都是我错了!”
李尘并不答话,仍是背负双手,沉默着望向远处。
欧阳桀骜正思前想后的时候,李尘忽然回头问道:“之前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什么话?”欧阳桀骜浑身颤抖,想到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试图蒙混过去,“我不记得了!”
“我之前说,你若当场打自己十个耳光,我便还将你的脑袋寄存在你的脖子上,现在你可想起来了?”李尘淡漠道。
“什么!”欧阳风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李隐王居然动了杀机。
他顿时便面色苍白地对李尘再次躬身道:“李隐王,犬子年少无知,惹恼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命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李尘没有丝毫情绪地问道。
欧阳风抬头望着李尘,发现对方眼中已是真正无情,真正的视生命如无物,顿时惨笑一声,心中涌出无比的悲凉。
他欧阳风虽然仍旧是一峰之主,但是李尘如今已不单单是之前的李尘了,他已是如今南陵郡明面上的头号人物了。
不论李尘剑王的恐怖实力,还是周身顾怀英等大人物的倾力支持,都是欧阳风无法抗衡的,哪怕是他那掌门父亲欧阳天今日在场,也根本无法撼动李尘的地位分毫。
这样的人物,必须言出必行,才能确立威信。
欧阳桀骜看着欧阳风一副悲凉的神情,心知现在竟连他父亲都护不住他了,不禁悲从中来,指着李尘嘶吼道:“姓李的,我不管你是如何达到剑王实力的,但是你能有今日地位,全是我父亲一手拉起来的,没有我欧阳家,你算什么……”
“住口!”欧阳风双目通红,大吼道。
然后,他也不等李尘动手,自己抢先一步,取出佩剑,又快又狠地斩下欧阳桀骜的左臂,然后丢下剑,扑通朝李尘跪下。
“啊!”欧阳桀骜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断臂在地上打滚。
“李隐王,我已亲自断犬子一臂,还望您念在往日我为您奔波游走的苦劳之上,饶他一命吧!”欧阳风不管惨叫的欧阳桀骜,只对李尘颤声求道。
“既然你自己亲自动手,那我便不再跟他计较此事。”李尘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只是缓缓转身,仍旧背负双头,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说道,“只是如果还有下次,那便连本带利,我自一剑杀你父子二人!”
欧阳风闻言,赶紧再给李尘拜了几个大礼,连声道谢之后,终于如释重负,颓然坐下。
等他再次望向李尘的背影的时候,赫然发觉李尘不知何时皮肤之下已是流露出种种玄妙纹路。
这纹路里边尽是银色光泽的血浆在缓缓流动,将李尘的身影烘托得仿若天上的神明一般,俯视着外边南陵郡的众生。
亲儿子劫后余生,欧阳风终于是有心思去想起别的事情,便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从此之后,整个南陵郡,第一把交椅终于是落到了这个少年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