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陷局中的黄半天,仍旧是不知道,他的一切都被置身事外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只知道李尘没有了威胁自己的把柄,而他手中却是有足以要挟李尘的底牌。
“怎么样,李隐王,这下子,这个局面,你应该如何应对呢?”黄半天紧紧扣住手中的顾燕儿,冷笑道。
李尘两眼流露出寒意,沉声道:“既然你如此喜欢棋局,那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棋局。”
说罢,他脚猛然踏在地上,一念成阵,一道玄妙的发着金光的符阵便从他脚下生起,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青越峰功法阁。
黄半天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已经被这巨大的符阵给笼罩在内,顿时面色剧变。
“你居然会一念成阵!”他骇然道,“你怎么可能会这种天人之术?!”
“我说过的,不要以你那只能看到二十年之后的眼光看我,你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只稍大一点的蝼蚁罢了。”李尘不屑道。
他身后的雨瞳此时已经带着顾怀英退到一边,整个巨大符阵此刻的全貌已经浮现,赫然便是一道巨大无比的阴阳鱼图案。
此刻它的两个阵眼之上就剩下李尘和黄半天、顾燕儿在对峙。
“此阵名为阴阳古阵,现在你我就在两个阵眼之上,你我处境一模一样,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要面对,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直到有一方先死于阵中,它才会散去,生还者便是胜方。”
李尘点着脚下的阵眼,傲然对黄半天说道:“怎么样,黄半天,你可愿跟我赌一把?”
他知道黄半天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辈,用这种阵法对决的方式激他,正是想要以对方最自信的方式彻底打败他。
黄半天果然被激出了好胜之心,两眼现出异样兴奋的光芒,咧着嘴笑道:“下棋,我最喜欢了,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与隐王你正面对上一阵,又何妨?”
他一生都在钻研剑念之术,而要通剑念之术,首当其冲的便是要懂得阵法之术。
万法归宗,说到底,不通阵法,则不足以领悟精气神三者之要点,不领悟精气神三者之要点,也就不足以凝聚神念,或者说剑念。
所以,黄半天除了是剑修大陆极少数凝聚出类似神念的剑念剑王之外,还是一位精通剑修大陆各种符阵的真正符王。
“顾姐姐,这场游戏,就要开始了,你先退到一旁吧。”李尘的幽云飞剑悬浮在顾燕儿身旁,平静说道。
他知道现在一切都只是幻象,然而即便是在幻象之中,他也不能让顾燕儿受到一丝伤害。
顾燕儿幽幽地望着李尘,许久,还是轻叹息一声,脚下一点,身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飞剑之上。
这场幻象里边,除了李尘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外,顾燕儿等人都是按照他们的真正心性行事,即便他们的真主就在上面看着,也无法控制下边的自己做决定。
所以在现在幻象之中的顾燕儿看来,她此刻唯有听从李尘的命令,离开这两个阵眼,才能真正帮助到李尘。
“小师叔,你要多加小心,待会儿你若真的走错一步,那燕儿我也会不顾一切地过来。”幽云剑上的顾燕儿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到时候燕儿我就可以跟小师叔一直在一起了。”
这阴阳古阵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所以顾燕儿如果真的不顾一切冲过来,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李尘一边将幽云剑带着顾燕儿远去,对顾燕儿的心意也是感到一阵温暖,便平静安慰道:“顾姐姐,我会活到亲自见证你入剑王的那一天的。”
“这句话燕儿我可记住了,小师叔,你可不要耍赖先离我而去啊!”顾燕儿扬了扬小粉拳,终于是飞到了阵外围雨瞳和顾怀英身边。
随着顾燕儿的全身而退,伸出阴阳古阵两个阵眼的李尘和黄半天,此刻终于是真正地平等对决起来。
黄半天看着面前的年轻的李尘,忽然笑了起来,说懂啊:“李隐王,你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念成阵,如何入了剑王之境的?据我所知,当世的绝世天才,譬如当初的龙出海之流,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最多入了剑灵之境,距离剑王还相当遥远。”
“如今你却是能够轻易进入,这究竟是为何?”
李尘背负双手,傲然用神念传音道:“先前我就跟你说过,如若你生在其他星辰,未必不能凝聚出真正的神念。由此你就应该知道很多,比如我为何知道其他星辰的事情。”
李尘指的自然就是他身为修仙者的事情,这是他傲视剑修大陆的真正底牌,黄半天即便是再如何惊才绝艳,也根本无法达到李尘这样的一个境界。
“你为何知道其他星辰的事情?”黄半天若有所思,眼底逐渐闪过一抹震惊,便瞪大双眼盯着李尘,“你……!”
李尘眼中青莲浮现,漠然道:“你如果敢说一个字,刚才在幽冥峰的大火便会烧到这里。”
黄半天想起刚才自己身外化身所见到的一切,想起刚才被漫天火海瞬间吞没的恐怖场面,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眼中的震惊压制了下去。
挣扎了良久,黄半天面上逐渐转变为浓浓的不甘之意。
他一步踏出,一边疯狂道:“即便是你来自那些地方,我也不信,我这一生钻研真有如此不堪!”
他这一句,包含了他一生的自信。
无论是十九岁入剑灵,还是二十岁接触符文,还是独自一人领悟出剑念,这些惊人成就,都足以说明他是真正绝世天才,只是黄半天他自己从未向世人声张过罢了。
然而无论怎样,他对于自己一生追求的一切,都有着无比的自信,即便面前这人来自那些星辰,即便面前这人掌握了某种超出他认知的力量,但是在他看来,这终究不是李尘自己靠自己的天分领悟出来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凌驾于他这种绝世天才之上,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李尘也是一步踏出,漠然道:“无论你再如何不甘,你也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随着两人同时踏出一步,两人脚下的阴阳古阵瞬间涌现出无数汹涌危险莫测的变化,眨眼间便笼络进了两人的脑海之中。
黄半天只觉得自己此刻有如面对万丈深渊,有如面对岩浆火焰,一时之间,无数穷尽他想象所能所不能理解的恐惧场面浮现在他脑海之间。
在这种天地之间真正的强大力量面前,黄半天即便是身为剑王强者,也只能感到自身太过渺小。
迫不得已,他只好将毕生所学的符阵接连使出,而且他无法像李尘这般一念成阵,每一阵都需要至少划出七剑,所以那些符阵生效之间的间隔,他的身躯便被恐怖的天地之力吞没,他只能苦苦用内息阻断,狼狈不堪。
而李尘这一边,同样面对这恐怖的天地之力,然而那些力量在李尘青莲双瞳的威慑之下,却是只能颤抖匍匐,根本就不敢近李尘一步,所以李尘这一步走得无比轻松。
脑海中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九九八十一种磨难接连浮现,阵内的时间却只是过了几个呼吸。
外边的人只看到,黄半天一步踏出,瞬间便是面色苍白无比,而李尘却仍旧是气定神闲,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黄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也发现了对面毫发无损的李尘,不由得面色大变,骇然道:“不可能,面对那种恐怖的力量,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李尘背负双手,也懒得再去回答黄半天的质问,而是嘴角一勾,率先一步踏出,说道:“请吧。”
黄半天深提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也跟着再次一步踏出。
他不相信,一次李尘可以轻易抵挡,那两次呢,三次呢?难道走到最后,他都是毫发无损?
又是几个呼吸之间,九九八十一变化过后,黄半天身上已多出了无数道伤痕,而李尘仍旧是毫发无损。
黄半天几乎要崩溃了,这怎么可能!同样是剑王,同样的局面,对方怎么可能比他强!
李尘没说什么,再次一步踏出,黄半天咬破下唇,也猛然向前踏出。
又是几个呼吸之间,黄半天身形狼狈到了几点,已是到了强弩之末,而李尘仍旧气定神闲。
黄半天深知,他如果再往前踏一步,他就会死。
李尘却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一步踏出,安然无恙,再一步踏出,气定神闲,仿若他面对的不是恐怖的天地能量,而只是再闲情信步一般。
黄半天只感到今天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难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比他还要强?而且是强得多?
李尘终于走到了黄半天的近前,双瞳盯着他,漠然道:“怎么样,你还要再走下去吗?”
“李隐王,我这一生都在追求掌控棋局,今日终于能跟相当的对手正面对决,可谓是人生一大快事!”黄半天惨笑道,“可惜这个地点只是一个这北灵派默默无名的功法阁,可惜这里没有众人围观,否则如果世人知道今日我黄半天跟你李隐王正面对决,定然会慕名而来,看一看这一场天大的热闹。”
“你想要这些热闹吗?”李尘似笑非笑道,“那如果我说,我能让这里变得这么热闹呢?”
说罢,李尘心念一动,青越峰峰顶之上的李尘也是有所感应,便对身旁的众人再次聚拢神念,将还未入场的人都给投影了下去,就连先前已经在幻象之中被黄半天斩杀的连成峰,也是再次投影了下去。
阵法外围的欧阳天出现的时候,黄半天仍只是疑惑,而连成峰再次出现的时候,则是让他瞳孔一缩,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尘。
想到某种可能,黄半天只从骨子里生出一丝寒意,这比刚才历经的那些无数恐怖天地能量摧残还要让他痛苦无数倍。
他一生都在享受用棋局定他人生死,一生都在掌控真正的大棋,然而时至今日,他才骇然发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真相——“原来我,早已不知何时,就已经身处在你的棋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