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离席。陈川谷自然随他一起。
两人并骑,牵白色神骏,同往临溪方向。
“你我至容宅,大郎定已用过晚膳,”陈川谷朗声笑道,“见到不速之客,神情定相当有趣。”
秦恪闻言,思及容奚素来恬淡平和,若见到曾经丢失之物,神情一定更为有趣。
眸中笑意一闪而逝,马鞭高高扬起,尘土飞扬,直接将陈川谷远远抛下。
容宅。
晚膳方歇,灯火初明。
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刘和前来开门,借昏暗天色,看清门外两人,忙道:“原来是二位郎君,快请进!”
他侧身让行,并高声吩咐院中刘子实:“速去禀郎君。”
刘子实应声而去。
两人至正堂,容奚急步而来,见果真是两人,神色微讶,道:“肆之兄,陈兄,怎会突然前来?”
刘和奉茶置案,陈川谷笑道:“大郎,肆之兄与我刚至濛山,便来寻你,未曾进食,如今腹中空鸣,该如何是好?”
两人此举,极不合规矩。可正因两人不将容奚当外人,才会如此开玩笑。
容奚闻言,立刻起身,“二位兄长稍待,奚去洗手做羹。”
须臾,两份膳食入案。
秦恪低首瞧去,漆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鲜汤面,嗅之口舌生津。汤为筒骨汤,熬制已有一天,极为香浓。面条筋道滑软,入口即化。
旁边碗碟内,几块虾饼陈列,与汤面相得益彰。
“二位兄长来得巧,骨汤恰好熬制一日,”容奚笑道,“奚恐肆之兄与陈兄久等,便自作主张以面待客,还望二位见谅。”
秦恪正要回应,就听陈川谷夸张道:“大郎,你这一碗面,几块饼,抵得上好些名贵菜肴,我甚是喜爱!”
陈某人话音刚落,便觉脖颈一凉,他不禁转首瞧秦恪,见他闷头吃面啃饼,暗叹自己过于多思。
美美用完晚膳,刘和祖孙拾掇碗碟。
秦恪至院中,见门窗皆为玻璃,的确通透明亮,遂道:“明日我欲领工部数众,前往玻璃窑炉学习技艺,大郎可愿陪同,为我等释惑?”
“肆之兄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奚自当前往。”
屋内烛光明亮,映射而出,容奚半侧面颊被照亮,另一侧隐于暗处,朦胧中,俊俏轮廓尽显。
虽依旧微胖,然其周身气质,安宁祥和,让人轻易忘却容貌。
更何况,容大郎之貌,本就不俗。
陈川谷忽朗笑出声,“大郎,几日不见,你越发清减了,假以时日,定是位俊俏郎君,引得小娘子们芳心大动。”
大魏民风开放,掷果盈车等风流之事,不在少数。
容奚谦道,“陈兄说笑,若论俊朗,当陈兄更胜几分。”
他并不太敢开秦恪玩笑,虽秦恪容貌之盛是他生平仅见。
“此前大郎传信于我,将马蹄铁与玻璃悉数告知,我不胜感激,”秦恪忽然打断两人,神色冷淡道,“不知大郎喜爱何物,我便自作主张,挑选一马,作代步之用。”
魏人喜马,出行皆爱骑之。
然马匹市价颇高,良驹神骏更不必说。有资格且有资本骑马者,少之又少。
故,赠马为重礼,示意赠马之人对受赠之人相当看重。
容奚受宠若惊,双目圆瞪,一时失语。
见他如此,陈川谷毫不客气大笑起来,秦恪亦唇角上扬,眸光柔软。
“大郎,马在宅外,可愿同往观之?”
容奚回神,感激道:“多谢肆之兄赠马。”遂与两人一同出宅,借宅中灯火,见到白色神骏。
前世,男人以豪车为荣,在大魏,男子则以座驾相互攀比。
容奚虽不懂马,却也能看出,此马绝对可遇不可求。
“大郎可擅马术?”秦恪忽问。
他方才观察容奚神情,见其虽感激赞叹,却无跃跃欲试之态。
若是擅马之人,见到良马,定忍耐不住,骑上过过瘾。
“奚惭愧,”容奚似有赧色,“未曾习过马术。”
马术在世家子弟必学之列,而原身确实未曾习过马术。
容奚垂眸,脑海记忆浮现,眸中暗色一闪而过。
确切而言,原身习过一次。然恰是那一次,被人故意摔下马背,心生阴影,便再也没学过。
罪魁祸首依旧是容四郎。
陈川谷诧异,“学堂设骑射课程,大郎竟未学过?”
“既得肆之兄厚赠神骏,奚定努力习得马术。”容奚浅淡一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秦恪瞧他神情,若有所思。
夜幕深沉,风寒欺人,容奚蓦然抖了个寒颤,些许婴儿肥的下颔缩进衣领内,衬得脸颊越发稚嫩。
他不过十六,与司文同岁。
秦恪神色微柔,轻声道:“天冷,回屋罢。”
言毕,利落上马,与陈川谷同离。
容奚目送二人远去,回身与白马对上,四目互瞪,白马委屈地打了个响鼻。
他倏然笑出声来。
牵马进宅后,容奚嘱咐刘和明日备些上等饲料,他要开始养宠马的日子了。
“阿兄,方才家中来客了?”容连忽行至,见到白马,神色略显惊讶。
他读书入迷,不知家中有客,刚刚停歇,听洗砚禀告,方才知晓,特来询问一二。
“故友来访。”容奚嘴角噙丝笑意,犹显温柔。
容连见状,遂不再多言,自发回屋继续读书。
翌日,天公作美,阳光普照。
沈谊亲自引秦恪等人,至城郊玻璃窑炉。容奚与胡玉林早已于外等候。
见车马至,容奚迎光抬首望去,恰与秦恪目光对上。
两人怔愣几息,均移开目光。
待沈谊眼神示意,容奚与胡玉林向官员们行礼。
此次工部派遣数人至濛山讨教经验,工部侍郎程皓就在其中。
他自小热衷造器,不愿读书。经家中长辈教育之后,便只能割舍爱好,投入学业。
后科举入仕,他凭借自身能力,跻身工部官吏之列。
此次濛山之行,他本不应前来,索性软磨硬泡,工部尚书杨千牧只好将名额予他。
“郡王,此处便是窑炉。”沈谊在旁解说。
秦恪冷淡颔首,后目光看向容奚,“既容小郎君在此,便由你替我等释明玻璃制法,如何?”
一书吏备好纸笔,于旁记述。
郡王发话,其余人自然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