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亲眼看一看。”结成坐在沙发上,低低地说。
“所以,您就去了围棋会所?”光递给结成一杯水,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坐下。
结成点了点头,垂下眼眸:“我想,如果是的话,我一定能看出来。”
“那您有看出什么来吗?”光微笑起来。
结成缓缓抬头,像是不解般审视地望着光。
光过于坦然的反应,大大出乎结成的意料。他像是逃避般低头喝了口水,却在清水入喉的瞬间,猛地一怔——竟并非冰冷的直饮水,而是特地掺过热水的温开水[1]。
光望着结成,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般,笑着解释道:“您刚酒醒,还是喝点热水比较好。”
温润的热水顺着咽喉缓缓流入食道里,从里到外一点点温暖结成有些僵硬的全身。
他如同长期缺水的沙漠羁旅,在初尝热水的滋味后,又颤颤巍巍地捧着杯子猛灌数口。
几乎将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才开口说:“听说,你和塔矢君合租一间公寓。”
光笑着打量一圈客厅,微微一耸肩:“可惜今天塔矢不在。”
结成低着头,幽幽地转着杯子,沉默几秒后终于再次抬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虽然并不怎么有趣。”
结成疲惫地勾了勾唇角,尘封多年的往事便在这猝不及防间与光打了个照面:“我曾经有个很喜欢的男朋友,就是在你刚才遇到我的那条后街的一家酒吧里认识的……”
结成的故事,就如同许多故事一样,有着温馨而美好的开端。两条彷徨的灵魂在同性|酒吧里相遇,彼此交心后,很快就同居在了一起。结成的男友是一名任职大公司的精英白领。男友虽然对围棋一窍不通,却并不妨碍两人交往。甚至平日里,教男友下棋也成为两人的乐趣之一。
但见不得人的恋情,就像是白夜行。梦终究是会醒的。
男友的母亲不知从哪得知两人的住处,一日下午,便趁着男友上班时找上门来,威胁结成尽快分手,否则就将他与男友的亲密照片传真给日本棋院。
“可能是我和他相遇的时间不对,也怪我自己太懦弱,”结成苦涩地笑了笑,“面对她母亲的一再刁难,我们还是屈服了。我,还是屈服了。”
“现在想来,当时,怎么那么轻易就放手了呢。怎么不再死缠烂打一会呢?”结成的唇角仍旧带着笑意,一双眼眸却沉寂下来,像是两个虚无的黑洞,“后来,他搬回了自己家。再后来,他更换了手机号码,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都说有缘的人一定会再次相见,可从那以后,我们真的……再没有见过。他明明知道我们公寓的地址,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也许想说,万一他被限制自由了呢,万一他没有办法联系我呢?这些我都有想过,甚至还想过去他公司楼下堵截他。可当时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底线’和‘自尊’,那么多和好的机会都被我一次次错过了……很可笑,是不是?原来,人与人的羁绊那么脆弱不堪,稍不留神,就再也找不到了……”
结成朝光笑笑,眼里却仿佛含着苦,含着泪。
“然后,没过多久,我就在公寓的信箱里收到一枚红色信封。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落款,一看就是直接塞进来的。里面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的结婚请柬。女孩子,当然是女孩子。只有和女孩子在一起,才是正常的,是不是?”
结成的双眉都快要拧在一起,却仍旧在努力地微笑:“他们结婚那天,我其实偷偷摸摸去了的。婚礼的地点选在一座很宏伟的教堂里。我就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望着。他们进场时,我有看到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和他……很般配。婚礼开始后,我就站在教堂门外。管风琴的声音从教堂里传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站在教堂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结成捧着茶杯的手指紧紧相扣着,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就像是一道道龟裂的疤痕,狰狞地在他脆弱的皮肤下绵延起伏着。
“他结婚以后,我以为我会忘记他的。我试着去找过其他的人,今天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去的酒吧,不过如你所见,都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得到了严厉的惩罚。再后来,我的事情就暴露了。”
“我曾经以为他离开了我,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后来,眼睁睁地看他结了婚,我以为事情再糟糕也就这样了。但是之后,被棋院发现同性恋的身份,来自周围人的冷眼旁观、工作量的骤减、对弈的连连挫败让我心理彻底崩溃。我终于知道,原来所有的苦难面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而那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究竟是谁,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了……”
光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开了口:“您的家人呢?”
“家人?”结成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思索半天,才笑着说,“很久以前,就没有往来了,自从出柜之后。也对,一个家里怎么能够允许怪物的存在呢,是不是?”
把自己心上的伤疤全部剖出来,捧到光的面前,结成却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般,显得那么平静。
平静地把心酸咽回肚子里。
平静地把悔恨埋进记忆里。
再平静地把没心没肺的笑容悉数堆砌到脸上。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怎么样?听得过瘾吗?开心吗?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结成是笑着问出以上问题的,却莫名让光全身一阵发冷。
“不、不是这样的,结成先生,我……”
“你调查我,再把我带回来,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些吗?!”结成猛地站起来。
光连忙跟着站起来:“结成先生……”
结成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近乎尖锐地盯住光。可映在他瞳眸里的少年,却显得那样真诚,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竭力掩饰的哀伤。
你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你难受什么呢?
……替我吗?
结成无言地望着光,眼里的犀利不觉柔和下来:“进藤君,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光用力地一点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所以会去会所,真的只是想看看,如果真如我所想的那样,那么同为恋人和对手的棋坛双子星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尽管我羡慕你们,羡慕得快要发疯。”
结成淡淡地笑了笑,落在光的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我只想说,棋院并不像你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阴暗面。何况,树大招风。为日本围棋争光,那只是一部分人的天真想法。总有那么些人,见不得你好。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当然,到底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们”
“我只是希望,无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