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笑了起来:“怎么感觉那么敷衍呢?”顿了顿,又说,“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我信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光忽然觉得还有些话不吐不快:“亮,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别说话,听着就好。”
像是酝酿般,光闭了闭眼,随即正色道,“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进步,塔矢。我今天赢了小棋圣的预选赛,接下来,还会赢下棋圣战、十段战、本因坊战以及更多更多棋赛。没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你也不行。你赢十场,我就会赢二十场。你赢二十场,我就会赢五十场!”
光一口气说完,电话两端一度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没听见亮的回答,光笑着揶揄:“我的话全部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小老师?”
光已经把自己的顾虑全部排除,甚至把他未来的计划全部铺展在自己面前。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还能再说什么?
亮只能摇头缴械:“没有了。”
光没有立刻接话。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这些,在亮听来可能太过突兀。
可在说这些话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些话将说未说,最后却只把它们都含在了嘴里。
——塔矢,我答应了结成先生,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但仅仅陪伴是不够的。
——因为我有必须守护的人,我想要有能力可以养你,让你随性地生活,所以我的脚步一刻都不能停下。
——我知道在你看来,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地方不靠谱,让你觉得不放心,但是我会用行动让你看到我的成长,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进藤光。
但这些话说来未免太空,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
不久的将来,他会让亮亲眼见证,他将它们一一实现。
想到这里,光一勾唇角。
临到末了,还不忘耍一下嘴皮子:“所以,塔矢,你可别偷懒啊。你偷懒的时候,说不定就被我一下子超过去了。”
亮莞尔失笑,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后,说:“明天见。”
“啊,明天见。”光点了点头。
明天,我们机场见!
福冈到东京的航程大约为两个小时。
光深知自己是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人,因而特地比亮飞机起飞时间还提前两小时出发。
到达机场时,距离亮飞机落地还有一个多小时。
因为没有事先告知亮自己会来接机,光只好眼巴巴地守着国内到达口。明知亮的飞机还没有降落,光却像个即将受验的考生,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
晚上20:35分,当看到大屏幕上显示亮乘坐的班机抵达时,光的心脏立刻提了起来,就像只巴西龟般伸长了脖子,不停向到达区两侧出口轮流张望,忽然就有些明□□丝接机时那种翘首以盼的忐忑心情。
等待的时间,对于急性子的光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他的身体就像块海中舢板,不停地左右摇晃着,看到周围同样等候接机却镇定自若的人群,忍不住连连腹诽,怀疑他们都是临时雇来的水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旅客密集地从到达口往外走。
光的焦躁指数瞬间破了百,简直恨自己没有上帝视角,不能360度全方位监控所有出口。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的衬衫熨帖地着在他的身上,浅灰色的西服外套齐整地搭在他的腕上。即使经过整日的棋赛与奔波,那头被发圈束在脑后的墨绿色长发依旧丝毫不显凌乱。
他低着头,快步从到达口走出,边走边指尖飞快地往手机里输入信息。
几乎在亮停止按键的同时,光的手机跟着震了一下。光很想立刻马上查看消息,一双眼睛却紧紧粘在亮的身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移开。
他本想在看见亮的瞬间便迎上前去,但远远望见亮独自出关的身影时,忽然就改了注意。
光忽然想起,离群独处时的塔矢是什么模样,他好像从来都未曾得见。
亮从来都没有给过他见到的机会。
塔矢对待自己的情绪管理有时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就好像在神经某处按有一枚开关,他总是可以在不同的人面前表露出最为得体恰当的表情。
那么,他一个人的时候呢?
特别是当他结束两日的棋赛,却不得不再次带着黑星独自返回时,他真正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光不由悄然退出接机人群,像个小尾巴一样,小心翼翼地缀在亮的身后。
两、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足以看清亮脸上不加掩饰的疲惫、落寞,还有一丝归心似箭。
他步履匆匆,脊背却依旧那么板正,好像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弯折它。
熙熙攘攘的机场里,不乏谈笑风生的往来旅客。他们周围好像都有亲朋好友相伴。而提着一只小行李箱独自穿越人群,走向出口的亮,却像是流动画面中一个凝固而渺小的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便是这样跟着亮穿过人群,经过一根根圆形立柱,往昔的记忆就像一张巨大的镜面,倏地反射在光的面前。
那一刻,我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你默默地隐藏身形。我默默地隐藏身形。
你看着我一点点走远。我看着你一点点走远。
他忽然不敢去想,那一日,亮站在立柱后面,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目送他们离开。他只是稍稍代入,就觉得一阵针刺般的难受。
光吸吸鼻子,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好不容易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光终于没忍住,一个箭步往亮的所在跑去。
他本想直接冲到亮的身后紧紧抱紧他,在与亮仅仅相隔30厘米时,却倏地放缓速度,只压着呼吸一步步靠近他,然后伸出双手,圈住他,将他紧紧搂在胸前。
意识到来人的身份,亮整个人都僵在光的怀里。
他微微偏了偏头,不确定地问:“光?”
“嗯,是我。”光收紧胳膊,把头埋进亮的肩窝里,“是本大爷千里迢迢接你来了。”
彼时,虽近深夜,机场周围仍有不少进出旅客。
尽管光尽可能地避开人群,昏暗中两人暧昧异常的姿势,还是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亮轻轻拉了拉光的手臂,光却浑然不觉般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好像终于捂热了怀里的恋人,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有些霸道地抢过亮的行李箱,不由分说地直接往的士等候点走去。
亮在身后拉住他:“地铁站在反方向。”
光心中忽地就蹿起一把火来。目标对象,却直指自己——他们分明有车的,只因自己无牌无照,此时便只能无用地停在驻车场里。而眼前累了一天的恋人竟向他提议,他们一起搭地铁回去……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