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现,则该场棋赛当场判负。
“进藤到底在干嘛啊?!”和谷怒喝一声,一拳砸在桌上。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棋盖,随着这声剧烈的震动,跟着在桌上转了好几圈。
“和谷!”伊角压低声的一句提醒,总算把和谷烦躁的心神拉回些许。
他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周围,触上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时,终于坐不住,低低说了声:“我出去打个电话。”就拍门出了检讨室。
站在窗口,和谷一次又一次地拨出电话,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应答。
“可恶——(くそ)!!!”第五次呼叫失败后,和谷就像是泄愤般踢了墙根一脚。
距离判负只剩下最后五分钟,进藤那家伙到底在干嘛啊?!!
与此同时,中央医院里。
三楼急救室上方的手术灯就如同鲜血般,刺眼地倒映在光的眼瞳里。
他平时明明不晕血的,此刻看到红色的手术灯时,却觉得一阵眩晕,就连耳朵也仿佛出现了短时间的耳鸣。
一开始,光全当是自己的错觉,回过神来才发现,真的是手机在响。
刚接起电话,和谷的怒骂就劈头盖脸地砸下:“进藤,你现在在哪?你还比不比赛了?!”
光直到这时才想起,今天本该是他本因坊头衔挑战赛的生死战。
可这一刻,深深地望了一眼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光自嘲地想,本因坊头衔算什么呢?只要塔矢没事,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塔矢没事……
可能是一直没听到光的答复,和谷急了,对着电话大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光以为自己足够镇定,没想到一开口还是破了音。
“和谷。”光听自己近乎凄凄地叫了一声。
那边像是察觉不对,不说话了。
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和谷,亮现在在急救,我去不了了,你替我……弃权吧……”
光缓慢地说着,只觉每说一个字,便有一个倒钩在用力撕扯着他的喉咙。说到最后,整个嗓子竟完全哑了。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之前能听到的些许嘈杂声也仿佛骤然消失。
光发现自己拿手机的手抖得厉害,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问和谷:“你能……过来一下吗?”
挂断电话,光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掌心里,手肘无助地撑在大腿上,高高耸起的双肩,就像是两座孤寂的山峰。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肩膀被人握住时,光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蓦地抬起头来,看清是和谷后,双肩顿时垮塌下来。他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双眼好似连续72小时不眠不休般布满血丝。
他伸手抓住和谷的手腕。如冰块般冰冷的触感让和谷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愣是咬着牙没有抽出手。
光的视线越过和谷,然后便看到了与他一同前来的伊角。
“和谷,伊角……”光开口时,沙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像是下意识地叫着友人的名字,说完,光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和谷在光身边坐下,搂了搂光的肩。
伊角与他对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问光:“现在情况怎么样?你通知塔矢老师他们了吗?”
听见伊角的问话,光一度混乱的思绪才堪堪回笼些。
他有些费劲地点了点头,尽量镇定地说:“塔矢老师他们现在不在国内。我刚才已经用亮的手机联系了塔矢夫人,她会赶最早的航班先回来……”
说话间,急救室的门开了。
光立刻起身迎上前去。
医生从门里走出来,在他们面前摘下口罩,说:“病人是胃溃疡引起的急性胃出血,所幸送医及时,现在已无生命危险。”
这句话后,光陡然放松下来。
他脚下一软,慌忙往和谷肩上搭了一把,才不至于跪倒在医生面前。
他不停地对医生说着“谢谢”,直到医生交代完后续事宜离开了,也仍旧像个木棒似的杵在原地。
他想要迈动双腿,却发现他动不了。
四肢就像是被灌了冷凝剂般,冻得发僵。
亮被推出来后,光自作主张,把他换到了单人病房里。
他说,亮喜欢安静。
病床上的恋人,脆弱地陷在白色的被褥里。
光想起那日在天台上,亮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忽然就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存在。他曾经施加在塔矢身上的种种伤害,如今,都加倍奉还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以前没有对塔矢好一点呢?
现在想来,记忆里竟全是叫他“笨蛋”、“白/痴”的画面。
为什么明知塔矢胃不好,却没有押着他来医院检查呢?
细密的痛苦和悔恨就如同无色无味的腐蚀气体,无孔不入地往光的心里钻,分分钟啃噬着他所有的知觉。
光把手探进被子里,死死握住亮的手,好像不握紧些,他随时都可能失去他。
不敢去想象,往后没有你的世界。
也不敢去想象,往后再也看不见你温柔地弯起眉眼对我微笑。
塔矢,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一个人来医院,却为什么还要让我困在医院里这么久?
光很轻地摸了摸亮的脸庞,那么温暖,教人舍不得挪开。
印象里,亮总是在说“没事”。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
他就像是自己的港湾,总是无条件地任自己予取予求,为自己遮风挡雨。
没关系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不停地给予自己暗示,以至时日久了,那根紧绷的弦竟如同催眠般就这么松弛下来。
好像那个人真的拥有不死之身。
之前的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光就像是短暂失忆般,已经无法记清。
他只记得看到昏倒的亮后,整个人都懵了。
但下一秒,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赌不起。
他不敢用自己的慌乱去赌恋人最宝贵的黄金时间。
他飞快地冲进房间,拨打了急救电话。
等待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替亮擦去掌心和唇角的血迹,却不敢随意搬动他。
于是,他就这么一直握着亮的手,守在他的身边。
也曾想过要背负起亮的一生,却直到这一刻,才对这句话有了具象的认识。
所谓“背负一生”,不仅是参与他的喜怒哀乐,同时还不得不面对所爱之人的生老病衰,乃至……死亡。
没有法律的保证,没有家人的祝福,完全依凭着一腔赤诚的爱恋,他们究竟有没有可能执手穿过逆流,走到光阴的尽头?
光握着亮的手,那么冷,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无论自己怎么握,都松松地蜷曲着。
很想把他摇醒,告诉他,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