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平八却变相下了逐客令。
不被待见的儿子,只能无奈离开。
正夫刚踏出玄关,大门就迫不及待地在他身后关上了。
仿佛要将所有对自家孙子的质疑全都隔断在门外。
日落乌啼时,棋局终了。
光像是了却一桩心愿般,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再次欠身向桑原表示感谢。
桑原凝视棋盘良久,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他抬眼问光:“小子,你后悔吗?如果你没有弃权,或许新的本因坊就是你。”
光像是没想到桑原会问这个问题,又或者,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乍听桑原这么问,他不由微微一愣。
那天,看见亮昏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刻,他当真忘了还有棋赛这回事。
但现在哪怕事后想起,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棋赛以后还会有很多场,可这个世界上会对自己微笑,会和自己据理力争,会让他魂牵梦萦的围棋棋手塔矢亮却只有一个。
至塔矢于不顾,他会后悔一生。
光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在沉默间,桑原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年轻时候,就能分清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桑原说完,光便见他柔和了目光向身侧一处橱柜看去。
橱柜的上方,放着许多桑原仁职业生涯里获得的棋赛奖杯、奖状,而在这些荣誉前,立着一个木制相框。相框里的一家三口合照,因为颇有些年份,已有些微微泛黄。
桑原仁在光面前并未收敛眼中怀念的神色。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把话说了下去:“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人吧?”
他看向光,轻轻笑了一下:“因为年轻时不懂得珍惜,所以老婆和孩子都走了。这几年虽然一直有联系,但有些事毕竟还是回不去了……”
光想起桑原仁住院那段时间冷冷清清的病房,顿时明白几分。
他犹豫着问老爷子:“那您……后悔吗?”
桑原仁看着他,没正面回答,只没好气地催促:“磨蹭什么,赶紧把这些棋子收拾了!”
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只是当他视线扫过桑原仁脸上时,还是在老爷子的眼里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痛苦。
那一刻,叱咤棋坛多年的桑原本因坊在想什么呢?他脑海里浮现的,又是谁的身影呢?
光不知道。
而那相片上正被思念着的另外两人,也不知道。
光注视桑原片刻,便低头整理起棋子来。
待光收拾完棋具,起身告辞离开,桑原仁将他一路送至门口。
玄关处,穿好鞋准备离开时,光忽然转过身来朝老爷子咧嘴一笑,同时右手握拳抵向心口:“我进藤光做的决定,自己负责,绝不后悔!”
任何与塔矢亮有关的决定,我进藤光都不后悔。
第88章 chapter 31(3)
自亮出院以来,光已经至少两周没有见过亮了。
上天好像和他开了个玩笑。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棋赛总被安排在同一个地点,光为此还一度牢骚满腹;如今不得已分开了,当光打心底里希望能够在棋场上“偶遇”对方时,却好像再没有机会了。
这些天来,光始终刻意回避着与亮有关的话题,逼迫自己不去想亮、不去找亮,他甚至单方面地减少了与亮的通话与短信,亦不去考虑,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疏远在恋人心里会作何感想。
光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然而从桑原处回来,纸糊的堡垒陡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他忽然后悔怎么没有把亮给自己的那枚信封随身带着,后悔当时从京都拍摄回来,怎么没有厚着脸皮问西本先生将他们未采用的相片要来,后悔在医院分别时怎么没有再和亮多说些话。
他忽然……很想见亮。
哪怕只是偷偷在不远处看着他,不说话都行。
可是他不能——此时此刻,他任何一次对亮的主动靠近,都像是对父母的再次背叛。
入夜的卧室里,头顶的日光灯刺痛了光的眼。
他一阵头晕目眩,如同过度呼吸般,大口喘着气。
心底,摇摇欲坠的堡垒就像是破碎的蛋壳,他眼睁睁地看着裂缝不断加剧,他试图伸手去粘合,却丝毫无法减缓堡垒垮塌的进程。
只听“轰——”地一声,支离破碎。
光开始发疯似地翻箱倒柜,可当他筋疲力尽地坐倒在地板上,就只找到亮写给他的那张手机号码,还有存在手机里的那十多张亮的照片。
他怎么就忘了,其他所有与亮有关的事物都被他带去了那间公寓,而地震时亮给他的语音留言,也因为过期再也听不到了……
亮平日里不爱拍照。
除了之前和自己拍过的几张合照外,其余照片,都是光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拍下的。
有偷拍被发现,亮用手遮挡的画面;有亮低头打谱的画面;有亮背对着自己,在厨房料理食材的画面。
还有好几张拍糊了的,但是光都没舍得删。
因为是偷拍的,画面里的亮大多是神情淡漠的模样。
然而此时,再一遍遍翻看手机相册里这些为数不多的相片,光忽然有种错觉,好像镜头里的亮眼角眉梢里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就像是一张张耐人寻味的绝世名画。
而这些照片。
每重看一遍,那张照片所承载的回忆便在光的脑海里加深一分。
每重看一遍,他对亮的喜欢也如同树上涌现的蜂蜜更渗入一点。
哪怕是那些拍糊了的,他的眼睛也仿佛具备某种调焦功能,可以清晰无误地捕捉到亮唇边不甚明显的弧度。
每一张都那么好看,每一张都教他怦然心动。
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越是看着这些定格的相片,光便越是想要再听听亮的声音,听他再亲口叫自己的名字。
思念的种子一旦萌芽,就像是一剂毒/品,一寸寸侵蚀着光本已岌岌可危的意志。
他手里攥着手机,数次拿起又数次放下,指尖微微颤抖着移动到拨号键上,一个声音如幽灵般在大脑里响起:“你只是想确认他好不好而已。”
是啊,光和另一个自己讨价还价,我就只说几句,只要确认他一切都好我就立刻挂断电话。
那一刻,光像是被蛊惑般按下拨号键,连线的请求便通过无形的以太,发送出去。
然而听见亮的声音时,光的手还是不争气地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故作随意地和亮聊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直到亮在电话那头说:“我以为你不会再给我电话了,光。”
光险些绷不住。
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