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从上方俯视的话,你会看到可怜的房门被住客从里面不自然地挡了一下,但须臾,又很快被轻轻关上了。
“之前不是说有指导棋吗?怎么过来了?”
“我,那个……”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额,那个……”
“嗯,哪个?”亮的唇角幽幽地上扬,很轻地说,“不急,慢慢说。”
光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看着亮,脸上越发滚烫:“那个,塔、塔矢,我……”
“嗯,我在。”亮轻轻一点头,又应了声。
“那个,那个……”光支吾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我、我要投诉你!”
亮:“……”
他微微一挑眉,压着声音问:“投诉什么?”
狭窄的玄关处,光像是被不速之客吓傻了,又像是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始终与亮面对面站立着,不肯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
亮便望着他,一步步地前进。
他每进一步,光便后退一步,堪堪被亮从玄关处一点点堵回房间里。
“就、就投诉你擅、擅自探听他人隐私!”光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又很快回过头来,色厉内荏地抗议道。
“……‘因为工作原因,急需当面沟通,但是电话无人应答,只好麻烦您告知进藤棋士的房间号’,这有什么不对吗?”
光:“……”
完全是一派胡言!!!
被眼前这个人用一脸“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的委屈表情深深注视着,光简直要疯。
怎么感觉这个人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上了一个level?!
这不科学!!
“你这人真是……”光正说着,脚后跟像是踢到什么,脚下一个不稳,双手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划拉了两下,眼看要大事不好,鼻息间忽然渡进一股熟悉的海洋味气息,随即,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后腰,带入怀里。
“怎么那么不小心,嗯?”亮看了眼那只刚才被光踢飞的倒霉皮鞋,再度用视线锁住了光。
“那个,我是不会说……唔……”光攀着亮的手臂,双脚刚刚站稳,亮就让他如愿以偿地“不会说”了。
猝不及防地触上亮柔软冰冷的双唇,光只觉头皮一麻,大脑轰地炸了。
亮轻啄光的嘴唇,一触即放,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唇角轻扬:“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
他仿佛刻意用气声般,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有些费劲,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听明白。
光几乎有些被这个声音所蛊惑。
他“言听计从”地继续道:“我刚才想说……”
可话刚开了个头,就又“失语”了。
这一次,不再是刚才那般蜻蜓点水,亮低下头,挟持光的双唇,仿佛要用最“严厉”的手段告诉光,无论是擅自说谎,还是背后跟踪都是不对的。
光:“……”
这回的心跳声,怕是充斥了整个大脑,整个房间。
光从被亮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起就不太清醒的大脑,到这一刻,终于彻底熬成了一锅蜂蜜。
“又忘记怎么呼吸了,嗯?”
在光快要无法呼吸时,亮终于放开光。
他一只手仍旧搂着光的腰,一只手轻轻抬起光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双唇有些发红的恋人。
“看来练习得还不够。”他又说。
几次三番的“刑讯逼供”后,光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就连身子都有些发软。
亮看着光有些茫然的表情,便又换了种方法。
他捏住光的下巴,继续问光:“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吗?”
还是用那让光毫无抵抗力的低沉嗓音。
“我、我我不知道。”光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他的确不知道。
尽管亮说过,他一点也不强大,但如果参照物是自己的话,又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沉默间,他又听亮说:“光,看着我。”
脸颊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拨正,光被迫看着亮,眸子里倒映出亮近在咫尺的缩影。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吗?”亮看着光,脸上红晕渐起时,他双手搂住光,仿佛不好意思般把头埋进光的肩窝里。
光没说话,也回搂住亮,微微仰了仰头,把下巴搁在亮的肩上。
“我很想你。”紧搂着光,亮又说,“中午看到乌冬面的时候,就很想你,感觉身后有人在看着我时,也很想你,想着要是你在的话就好了。”
光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起来。
他轻声问亮:“那吃草莓蛋糕、喝酸奶的时候呢?”
亮一怔,终于抬起头来。
“那时候,不敢想,念头一出来就压回去了。”他看着光,也笑了起来,指腹轻轻摩挲光的脸颊,然后说,“光,一会儿过来好不好?”
光愣了愣。
亮见状,又从善如流地改口说:“或者,一会儿我过来也可以。”
光好半天没说话,只是瞪着亮,感觉脸颊、耳朵连同脖子根都好似烧着般能冒出烟来。
亮看穿光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啊?”他轻轻捏了捏光的鼻子,话音里都填满了笑意,“那些东西可都没带啊。”
光:“……”
那一刻,他真心实意地请求上帝,能不能让面前这位禁言五分钟,不,十分钟!
虽然就算禁言,也改变不了他仍旧会彻底妥协的最终结果。
可有什么办法呢?看到亮唇边笑容的时候,光无奈地心想。谁让他在乎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呢?只要是亮想的,他都会给他。
晚上,躺在一起的时候,亮贴上来,轻轻搂住光的腰。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光?”亮很轻地问道。
话一出口,光便愣住了。
他想转过身来,但是亮没让。
光有时觉得,塔矢亮这个人,他的恋人实在是矛盾极,也固执极了。
他可以把所有的话全部都埋在心里,无论你如何软硬兼施,仍旧牙关紧闭。
他也可以对你发出一个又一个直球,让你应接不暇,只能束手就擒。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很多直白的话语。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想要你。
他说,看我,不要看别人。
但是——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这句话却与亮以往说过的所有直白的、任性的话语都不一样。
光所认识的塔矢亮,他身上始终披着坚硬的铠甲,如同枕戈待旦的武士,将所有伤疤藏匿,所有疲惫收拢,不让旁人窥见哪怕一丝他的软弱无助。
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行。
光唯二两次触及,一次是在亮错失名人头衔后,一次便是不久前,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