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
宋谨脸上粘的血不少,看着吓人,主要是鼻腔被打破了,擦干净一看,就上嘴唇破了道小口子,连药都不用上。
等领了消炎镇痛的药,刑厉坤又背上背下的,把人舒服地送回家。
宋谨家门口蹭脚的小垫子底下,压了一个大信封。
“什么东西啊?”宋谨莫名其妙的。
“我看看,”刑厉坤弯腰捡起来,从里头倒出几张薄薄的纸,“邹成润律师事务所……”
宋谨的笑一僵,这不是天临御用的金牌律师所么?
宋谨趴在刑厉坤背后,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那几张纸就被刑厉坤给揉了,顺着楼道窗户撇出去。
“……”宋谨手臂一勾,勒住刑厉坤的脖颈,龇着牙,“谁让你扔的,上面写什么了?”
刑厉坤撒谎不脸红,“广告,招呼你聘请私人律师。”
‘滚蛋,”宋谨怒了,“你丫懵傻子呢!”
“那你就当一回傻子成不成?甭看了,小芝麻事儿。”刑厉坤刚腾手打开门,宋谨倔着从他背上跳下来,“不说拉倒,我自己捡去。”
刑厉坤拉住他,“……这破小区连电梯都没配,你脚伤了不方便,我重新给你找个地儿住吧?”
宋谨聪明着呢,马上就猜出来了,刚才那封律师函,是韩晟寄来要房子的。
原来让他从B市滚出去,是这么个意思。
这房子是他卖了自个的老婆本买的,当时房产证上写的的确是韩晟的名字,可韩晟出过一个子儿么?现在都他妈分手了,先砸店,再打人,最后还舔着脸要房,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宋谨气得浑身哆嗦,当初他图什么?他到底图韩晟什么?!这一记记翻脸耳光打的,连他自己都臊得慌,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宋谨五味杂陈,憋着一汪眼泪急促喘息,情绪到了极点,胸口涨疼涨疼的……妈了个B的,韩晟这一刀捅得他大彻大悟,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喜欢男人了!
俩男人之间爱得再腻乎,那也是没有法律庇护、没有道德束缚的,说断就断了,忒不靠谱!
这下好,他也甭跟出柜了,免得惹老人生气,干脆按他妈的意思找个姑娘成家,哪怕是找一个他不爱的,至少也能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不再受这份窝囊气!
玩一次感情,他赔进去三年赔进去自己一颗心,挨着操还折了房子,再玩一次,他怕把整个人都赔光了!
宋谨揉着眼珠子,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哽咽,眼底一片血红。
……他不是傻子,他能琢磨出那个味儿,刑厉坤来来去去地搁他跟前晃悠,眼神漏骨,行为暧昧。
一开始他烦分手的事儿顾不上,也的确私心地留恋这份难得的安慰,可是现在他不敢了,怕了,男人这一口,今天下雨明天晴,他输不起,再不想沾了。
宋谨表情晦暗,又渐渐地恢复常态。
刑厉坤心疼的,恨不得把韩晟那个孙子暴打一百遍,打成一个烂透的大柿子。
“我知道,这糊涂官司我横竖打不赢,也没那个脸到法庭上掰扯以前的丢人事儿。”宋谨声音淡淡的,“我自个会搬出去……好人做到这份儿上差不多了,以后不劳您,慢走不送。”
刑厉坤看着宋谨把门拍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把邪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狗曰的孙子!韩晟!!
他心里都快怄死了,好不容易让宋谨放软了态度,又他妈一夜回到解放前。
刑厉坤没走,他担心媳妇儿再被人找麻烦,踢开楼道里那两根棍子,坐在了楼梯上,正对着宋谨家的那扇门,静静地淹没在黑暗里。
宋谨在屋里瘸着脚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他心气儿硬,不想等着人家撵自己,干脆明天就走,赶一早的长途车,晌午就能到老家。
折腾到凌晨,他鬼使神差地凑到猫眼跟前往外瞅,心被狠狠蜇了一下。
漆黑浓稠的夜里,幽幽地燃着一颗火星儿,在刑厉坤粗粝的指间明明灭灭。
第17章 住我家吧
这一晚上,刑厉坤替宋谨守门,宋谨在屋里折折腾腾的,脚疼背疼嘴巴疼,还忍不住惦记坐在外面的刑厉坤。
老公寓的楼道常年阴湿,窗玻璃还缺了一块,呼呼地往里灌风……
其实宋谨挺不明白的,刑厉坤怎么就跟自己耗上了?他怎么就看上自个了呢?
宋谨翻来覆去地烙饼子,硬是没心软开门,他怕刑厉坤尝到甜头,就更加没完没了地纠缠他。
天亮了,宋谨凑到猫眼上,心里头释然参杂着失落,像炒了一锅的怪味豆。
楼道里没人,地上却戳了不少的烟屁股,显然刑厉坤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他没待到天亮。
也好也好,真要是见了人,他反倒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谨把行李拽出来,一个手提箱,一个旅行包,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一瘸一拐磨磨唧唧地往楼下蹭,可怜又凄惨。
他下到一半,停住了,胸口的坚冰化成了温水,咕嘟冒泡,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你怎么还没走啊?”
刑厉坤瞅着宋谨那副偷乐还要嘴硬的小样,挑眉举起手里的包子跟豆浆,“白菜猪肉馅儿的,吃不吃?”
“……”宋谨抿着嘴看他,刑厉坤很高,站在下一级的台阶上,才刚刚好和他平视,熬夜熬红了一双眼,下巴和腮帮覆着薄薄一层青胡茬,看着比之前还要匪气十足,可他一点儿都不怕了。
他俩也没上楼,就坐在楼道里,啃包子喝豆浆,吃了一顿踏实饭。
刑厉坤左手挎着包拎上手提箱,跨蹲着招呼他,“走吧。”
宋谨也不倔了,老实让人背着下楼,胳膊底下绕的是刑厉坤血脉突跳的脖颈,肩膀宽厚,手臂硬朗,哪怕是一只手,也能把他背得稳稳当当的。
刑厉坤把人安顿到后座,安全带扣好,石膏脚斜搁在软垫上,就怕他兜着难受。
宋谨跟个佛爷一样舒服地靠着窗,“哎,你把我送到长途车站就行了。”
刑厉坤从后视镜看他,“真打算瘸着回去?让家里人看见不心疼啊?”
宋谨犹豫了一下,这石膏要拆也得半个月,他总不能住半个月的酒店宾馆吧,那也太浪费了。
昨晚上失眠,宋谨在心里算了一笔帐——便利店的租期没满,扣掉违约金能退下来不少钱,到时候他再贷上一笔,可以在老家小镇里盘个小门脸儿,卖点烟酒杂货什么的,稳当又安生,还能就近照顾他妈,所以现在必须抠巴,一分都不能乱花。
可是他妈爱操心,看见他的脚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
刑厉坤瞧着他脸上变来变去,一脚踩了油门,“去我那儿吧。”
宋谨急了,“不行!这哪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