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电话。
这家私立医院收费不低,但也不是瞎骗钱的那种,做得正规专业。宋墨说清地址,那边表示立刻派车过来。
屋里几个人都还在余惊之中,还有别的作者听到动静到门口围观。陆诚的助理及时地关上门,留下了一方安静空间。
陆诚的目光在电脑桌上划着,通过漫无目的地左看右看让自己平心静气。
然而他看到的是周围洒出一片水的保温壶、翻倒到一半又被笔袋挡住的白色马克杯,还有被水浸湿的稿纸。
纸上的字迹被水洇开,蓝灰色的,就像结在纸上的一块块乌云。
一片狼藉,并不能让人静心。
陆诚眉心锁起,视线下垂,又看到掉在桌边的一袋绵白糖。
他弯腰把白糖捡起,看到里面还插着一把金色的长柄勺。
下意识抬眼,陆诚的目光定在方才并没有多加注意的杯盖上。
杯盖上有一个小小的半圆口,明显是有配套的勺子,这样当勺子放在杯子里时依旧可以盖盖子。
勺子是杯子配套的,也就是说,她十有八|九是在把白糖往杯子里舀?
陆诚的神思突然间被什么触了一下,牵得心情复杂起来。
他打过交道的作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清楚许多作者都有些口味上的“癖好”。
这些癖好,很多都是在码字过程中被激发出来,变成生理需求,在潜意识里去引导作者去找合适的东西来吃。
简而言之,其实都是些能在生理上刺激大脑的东西——有的人需要糖分,有的人需要□□。
所以,有的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必须喝奶茶喝可乐,还有些必须冲咖啡。
甚至有一些走极端沾染了毒品,把灵感之路走成了不归路。
但是直接拿白糖冲水的,他真没见过。
他上次听说有人拿白糖刺激灵感是什么时候?是读冼星海的故事的时候——冼星海靠两斤白糖写完了《黄河大合唱》。
可那是在延安,在条件艰苦的时候。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而且这位,是有红极一时的作品的新一代作家。
就算被掐抄袭了,也不用搞得这么艰苦吧。
穷疯了吗……
陆诚心底闪过一句嘲弄,又有些复杂的苦涩。
隐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他向助理和法务道:“你们先回,我跟去医院看看。”
“……不用。”宋墨怔怔,“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儿能忙得开。”
“我在附近有地方住。”陆诚淡声道,说完就先一步往外走去,去迎刚在门外停稳救护车的医护人员。
到底是老同学,宋墨知道劝不住他,“欸”了一声,摇着头跟他的助理和法务说:“突发状况,对不住了。你们就先回,让张冰给你们叫车。”
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就到了医院。
救护车上只能坐两个人陪同,于是邹小盈和宋墨跟了车,陆诚自己开车到了医院。
拍片子挂监测输液,急诊室很是为谢青忙了一阵。
好在谢青并没有心脏病,医生说只是疲劳过度导致身体虚弱,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大家都管陆诚叫“陆总”,满头银发的女医生还义正辞严地把他教育了一顿:“唉年轻人,不能这么玩命让员工加班啊,我知道你们这代人都压力大,那也得身体为重啊……”
陆诚原本沉着一张脸听医生说病情,听到这里,目光淡淡地斜瞥到宋墨脸上:“听见没有?不能这么玩命让员工加班。你用人再这么不客气,我可要挖墙脚了。”
医生恍然,立刻转移战火,看向宋墨:“小伙子啊……”
“……”宋墨噎住,脸红,一边点头哈腰地跟医生应话说“知道了”,一边磨着牙看陆诚。
谢青一觉睡到了凌晨两点。
醒来时想揉眼睛,看到手背上的输液管,愣住了。
伏在床边陪夜的邹小盈也醒过来,舒气笑道:“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谢青怔怔反问:“我怎么了啊?”
“你晕过去了,吓死个人,陆总还以为你心脏病。”邹小盈咧咧嘴,又及时说得更清楚,“别怕,医生说是疲劳过度,输几天液好好歇歇就行。”
谢青脑子还迟钝着,反应了一下:“陆总?”
“陆诚啊,诚书文化那个。”邹小盈说,“多亏他踹门,不然耽误了时间,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陆诚……
过了好几秒,谢青才慢吞吞地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她眼前浮现着他对她的围追堵截,把她堵到车边,逼她上车。
还没想完,就在朦胧中看着那张脸又睡过去了。
楼道里,宋墨给肆言发了条微信:肆大,睡了吗,方不方便接电话?
肆言:没有,什么事,打吧。
宋墨就接通了电话,三言两语说清了谢青的状况,跟肆言道了歉,说这个月大概要少交几万字的稿子。
肆言很大方,立刻说:“没事没事,让她好好休息,我这儿不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不用。”宋墨笑笑,“对不住啊,有机会请您吃饭。”
双方相互客气两句,就挂了电话。
肆言其实正跟人把酒言欢,心思很快转回酒桌上:“来,走一个。”
他跟对方碰杯,对方沉默无声地喝了。
“哎,你怎么个意思?”肆言被这沉默搞得不太高兴,“可是你找我喝的酒啊哥们儿,到现在你说了有十句话没有?”
43°的茅台都干下去一整瓶了。
“咋了,失恋了啊?”肆言笑着又倒酒,说着自己咂嘴,“不对啊,也没听说你找女朋友。我们书大生性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说完又灵光一闪:“难道还在为玉篱的事怀疑人生?”
周围的哥们谁不知道一生书当初粉玉篱粉得真情实感?还在豆瓣和知乎开小号给《青珠录》写过好几篇文采斐然的长评。
一生书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开。抬眼皮看看他,终于说:“我问你点事。”
肆言自顾自地干了一杯:“你说。”
一生书盯着他:“你的新作,是不是找代笔了?”
肆言刚吃了一颗花生米,嚼了一下,滞在口中。
“……怎么这么说?”他干笑,佯作平静地又要倒酒。
一生书伸手,将酒瓶拦在桌上:“是不是?”
肆言被他的目光一震,手颤了颤,松开酒瓶,小声咕哝:“你怎么知道的……”
一生书轻笑。
“哎,你别这么个表情。”肆言哑了哑,“你说哥们儿我现在好歹也算一社会活动家,一天天的忙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码字?”
说着又夹了个花生扔嘴里:“再说,大纲是我自己写的啊!写完大纲我就觉得这故事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