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大爷年老体衰,那一锄头没能要了钟正南的小命,这会儿已经渐渐清醒,睁开眼,还来不及为自己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很快,钟正南就发现,自己目前的处境好像没比在破庙时好多少。
视野所及,大概是类似于祠堂的地方,钟正南眼里满是绝望,因为此时的他,被扒掉上衣,整个人固定在一个十字木桩上,胸膛更是被画上瘆人的红色纹路,面前是一张齐腰高的桌子,上头摆满了八九十年代港片中一眉道长作法驱邪的物品,与钟正南面对面的是一个穿的花里胡哨,头上歪歪斜斜插满锦鸡尾巴的老婆子。
老婆子手里倒提着一只被斩了头的白毛公鸡往大白碗里放血,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嘴里叽里呱啦念叨着一种听着就很吓人的怪话,鸡血洒得到处都是,钟正南蓦然疯狂挣扎起来,因为看着怪老婆子的举动,他已经脑补出好几种死法,被当祭品活活烧死,被慢慢放血而死……电视剧里好像都这么演。
一群大爷大妈旁边,那几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依旧很扎眼,其中那个名叫陶书的少年望向自己团队的主心骨,充满担心的问道:“徐婴姐,那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一手创建“灵异现象研究社”的徐婴死死盯着眼前的荒诞场景,无所谓道:“你懂什么,听大妈们说,那屌丝中了邪,这是在给他驱邪呢!看,挣扎起来了,这说明大妈作法有作用了,邪灵害怕了!”
“我害怕你妹!赶紧让这神经病给老子停下,还中邪?你也不看看,是她邪还是老子邪?”,听到少女言语的钟正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少女徐婴对钟正南的话置之不理,回头招呼同伴道:“快快快,手机,给录下来,这种事,百年难得一遇啊!”
老婆子放完血,随手将鸡的尸体扔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把黄色符纸点燃,扔到装着鸡血的白碗中,接着抽出一把小刀,端起白碗,念念有词的走向钟正南。
见状,钟正南开始双腿发软,果然要放血,随后,钟正南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喊道:“钟馗,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救命啊!快救老子!”
老婆子听到这话后,脚步一顿,望向钟正南说了句:“放肆,钟大仙也是你能冒犯的!”
钟正南脑海中,响起了钟馗懒洋洋的嗓音,“对不住了啊,本座只会捉鬼,对付神婆,搞不定,爱莫能助!”
看着老婆子一步步逼近,钟正南几乎要小便失禁。
钟正南左手中指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撇头一看,老婆子已经在他中指指肚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一滴滴落进白碗。
抬头仰望四十五度天空,钟正南在心底一遍遍咒骂钟馗的同时,还希冀着会不会突然出现个什么九天玄女之类的神仙,将自己救下,一般废柴主角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不都会有救命稻草出现的吗?
“张嘴!”
突然响起的干瘪、沙哑的嗓音将钟正南拉回现实,老婆子已经举起白碗,凑到他的嘴边。
钟正南把头撇向另一边,闭紧嘴巴。
老婆子也不多话,对后头早就摩拳擦掌的两个大爷一晃脑袋,大爷卷着袖管就走上前来。
一碗鸡血、人血和纸灰搅在一起的东西迅速进入钟正南的口腔,然后是喉腔,最后是胃,钟正南干呕着,怎么还有股尿味!
眼睁睁看着那碗恶心人的东西被屌丝男喝下,五个年轻人不约而同捂住了嘴巴,好像喝下那碗东西的是自己。
反观一众大爷大妈,都一副大功已成,如释重负的模样,纷纷跑上前来,一边帮着解开钟正南身上的绳子,一边拍着钟正南后背安慰道:“忍着点,年轻人,忍过去就好了。”
钟正南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胆汁儿都快呕出来了,根本没功夫搭理这群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的大爷大妈。
给大爷大妈折腾了这么半天,就在钟正南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祠堂外,突然狂风大作,一阵阵自带回音效果的阴柔笑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一个白色长袍齐腰长发的身影在门口处荡来荡去,五个年轻人都被吓晕了过去,只有钟正南,一脸无奈的看向身边的神婆,“这又是闹哪样啊?!”
不过钟正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神婆和一众大爷大妈的惊恐神色不像装出来的,那也就是说……
钟正南慢慢转头看向门口,只觉得浑身的毛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
祠堂外的白衣女鬼咯咯咯的怪笑着,贪婪的扫了一眼算上钟正南在内的六个年轻人,然后望向说不清是气愤还是惊惧或者两者皆有的神婆,“老婆子,人算不如天算,这六个年轻精魄的出现,就是天意,等我吃了这些个美味,就让你林家村村毁人亡,你放心,流窜在外的林家青小,我也会一个不少的全部吃掉!”
老婆子闻言瞬间勃然大怒,“郭氏,对不起你的是我林家村,与外人何干?你让这些孩子离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你要杀要剐,动手就是!”
白衣女鬼轻轻落在祠堂外门院墙上,一双红色绣鞋格外醒目,女鬼先是抬手掩嘴一笑,然后骤然面目狰狞,“杀你们?哼,若非十年前那道士在你们这群老不死身上下了血咒,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说到这里,女鬼又突然笑了,“不过说起来,那道士也真是美味呢,足足滋养了我十年,十年呢!”
女鬼似乎越说越开心,便张开双手,摇摇晃晃地在墙头上走来走去,她接着说道:“你们也聪明,道士用命给你们换来十年平安,你们便用十年送走了村里所有青小,只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后女鬼坐在墙头,笑眯眯看着祠堂里的男男女女,对老婆子说道:“你说,我应该先从谁开始吃?”
老婆子挣扎着站起,走到晕倒的五个孩子前,:“你要害他们,先把我老婆子弄死!”
女鬼面无表情,淡淡道:“啧啧啧,你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恶心呢!”
在神婆和女鬼对峙的时候,钟正南脑海里再度响起钟馗懒洋洋的嗓音,“小子准备干活了!”
不给钟正南开口的机会,钟馗再度说道:“把项链解下来,放到手里,滴两滴血到剑上。”
性命攸关,钟正南不敢有丝毫怀疑,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剑摘下来,挤了一下老婆子刚刚割开的伤口,原本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再度鲜血直流,照着钟馗的吩咐做完,只觉得小剑变得有点烫手,也没见小剑有半点要飞出去跟女鬼大战三百回合的迹象,于是开口悄悄问道:“这就完啦?怎么比我还不靠谱!”
脑海里,钟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给老子闭嘴,你是怕那鬼物注意不到你吗?有什么疑问心中默念就行了,老子听得到!”
钟正南赶紧抬头瞥了眼墙头女鬼,然后以心声问道:“接下来咋办?”
钟馗正色道:“跟我默念,七星浩然,惩恶锄奸,法剑出鞘,邪魔退散!”
“七星浩然,惩恶锄奸,法剑出鞘,邪魔退散!”
下一刻,手中一指长短的小剑突然变大,钟正南一个不慎,被剑压得扑倒在地。
钟正南脑海某处,钟馗一手扶额,“废柴啊!朽木啊!烂泥啊!”
发现钟正南动静的女鬼,皱了皱眉,“哟,小哥还有点道行嘛,怎么?你就是这些老不死的倚仗?”
老婆子一时间也有些愣神,难不成那个预言是真的?
钟正南顾不上搭话,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迅速站起身来,抓着长剑,再以心声询问,“那现在呢,咋办?”
“上去砍她啊!咋办!”
“我怎么打得过?”
“老子的法剑暂时与你心神相通,收拾她不是问题,上去砍就是了!”
钟正南几次深呼吸,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持剑,挪了挪脚步,一遍遍强调着,“那我上了啊!”
女鬼站起身来,见那小子磨磨唧唧,上前两步又退回去,觉得有些好笑,除了那柄剑让她觉得有些危险,至于那小子,不过举止古怪了些,也罢,便先拿他当个开胃菜吧!
“臭小子,你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找回你父母,动手啊!”,钟馗吼道。
听到这句话,钟正南咬牙闭眼,吱哇怪叫着往前一步跨出。
下一刻,钟正南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摆脱了地心引力。
接下来一幕,满心期待的老婆子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只见一个手持长剑有如神助的身影,一步跨出,腾空而起,还没冲出祠堂内门,便重重撞在门梁之上。
被简单包扎过的额头又添新伤,钟正南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伸手搓了搓额头,走出内门,两三步助跑,再度高高跃起,一剑奋力劈下,也不见女鬼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随意挥动了一下宽大的衣袖,钟正南便立刻倒飞出去。
重新起身的钟正南不要命的再度前冲,不出意外的又被一袖子打飞,如此往复多次,女鬼似乎很有耐心,一遍遍戏耍着钟正南。
又一次被打飞,钟正南起身时只觉得喉头一咸,使劲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被虐得体无完肤的钟正南也有了火气,死死盯着女鬼,你要么一下干死老子,要么就赶紧滚蛋,虐老子好玩啊。钟正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使劲攥紧剑柄,一时间剑身金光四射。
钟正南一剑劈下,女鬼一袖挥出。
一道人影笔直坠向祠堂墙壁,落入祠堂内厅,木屑纷飞。
女鬼右手衣袖被剑气击中,如火点燃纸张一般将女鬼衣袖齐肩烧尽,手腕处也被剑气划出一条一指长短的伤痕,伤痕处剑气还在缓缓蚕食女鬼手臂,女鬼伸出左手,手掌覆在剑痕上,顿时冒出阵阵青烟。
女鬼面无表情,看向那处墙壁破洞,挑衅道:“再来啊!”
躺在地上的钟正南嘴角溢出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根本无法动弹。
老婆子心如死灰,跌坐在地。
钟正南脑海,钟馗唉声叹气,“窝囊废啊,老子一世…不…千载威名,全栽你手里了!”
“你行你上啊!”
“这可是你说的!”
钟正南本能就想拒绝,但为时已晚。
在女鬼和一众大爷大妈眼中,倒地不起的钟正南居然直挺挺的立了起来,手持法剑,眼放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