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压扑面而来,唐灵赋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嗫嚅道:“一直……偷偷将邪气转移到谢还身上……”
“啪——”
邓素猛然摔落了手中的茶杯,这样云淡风轻的人,竟怒似雷霆:“他一个孩子,哪里经得起你天生邪气侵蚀!难怪、难怪会入了魔……难怪他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师徒离心……如今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福气!他日泉下相见,你有何面目去见长留!”
唐灵赋又哭起来,连滚带爬地爬到邓素脚边:“师尊、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谢还,对不起义父……可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副邪骨,我别无他法……求你不要杀我……饶我一回……”
“杀你?”邓素冷眼看着她,“长留临终遗嘱里托我照顾好你,我如何杀你。若非我发现藏书阁中邪术□□被人动过,查到你头上,如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先好好反省,过几日我自有决断。”
唐灵赋怯弱着不敢起,邓素长袖一拂,径自离去了。
他匆匆回到花榭,叫来了孟听,并未将唐灵赋的事告诉他,只是叮嘱:“为师要闭关几日,宗里的事,你和其他几个长老商议处理便可。”
孟听见他额上冷汗涔涔,不由得担心:“师尊身体不好吗,弟子去叫药师吧。”
“没用了。”邓素拦住他,“你回去便是。”
“是。”
他离开后,邓素便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唐灵赋已经长大成人,邪气自然跟着凌厉起来,小时候她将那点邪气转移给谢还,尚成不了气候,如今却不一样了。
邓素修道,灵气与邪气水火不容,支撑这一会儿,已是不易。
他浑身邪气缭绕,双眼发红,强忍着拿出一套许久不用的占卜工具,开始推算起来。
这一算,不分昼夜,废寝忘食。
闭关无人打扰,他一次次将卦象推翻重演,却始终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嘴角还不时渗出血丝。
执念境到此戛然而止,白光漫过,宋迎与谢还被迫齐齐出境。
这就……没了?
邓素最后占算出了什么,又是怎么死的?
他还未从刚才的一切中回过神来,身旁罡风一动,谢还竟是手执长剑,阴沉着脸一脚踢开了花榭的门。
宋迎惊道:“谢还!”
忙把人拉住了,“不要冲动,易宗这么多人,你——”
“你要为她说话?”谢朝辞竖起了浑身的刺,近乎咬牙切齿,“我无论如何不待见她,也未曾起过要害她的心思。原来那段时间我总是心性暴躁,郁郁难平,是拜她所赐。倘若不是她,我何至于走火入魔,又何至于与你形同陌路。”
☆、风月有相逢
宋迎闭了闭眼:“我亦心中难平,可眼下不是寻仇的好时机。朝辞,她已不是那个柔弱姑娘了。”
黑暗中,谢还的呼吸起伏半晌,终是平静下来。
然而下一瞬,他猛然转身,把宋迎拽进怀里。
他力气很大,宋迎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未及说话,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娇笑,由远及近,骤然一阵罡风冲破屋门,绽出一尾青芒,直奔命门而来。
宋迎勾住谢还腰肢,旋身躲闪,那剑一击未成,倏然转回。四下灯火骤亮,映出梅林外一道缓步行来的倩影。
灯台上的红烛散发出淡淡花香,宋迎心道不妙,暗中运力,果然灵脉淤塞,提不起半分了。
他低声对谢还道:“蜡烛里有药。”
谢还看向他:“我无碍,你呢。”
“一时不察,吸进了一点。”
话落,一道暖流从后背传遍全身:“我帮你打通。”
他二人低声私语,江楼月笑吟吟地道:“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师兄好情趣呀。”
被她一说,宋迎才想起自己还揽着谢还,顿时抽手,结果腕上一紧,被谢还拦下。
他俯身凑过来,在宋迎耳边道:“将计就计。”
江楼月的目光在他二人中流连,咯咯笑道:“怪不得师兄不近女色,原来喜欢这个。真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
谢还冷眼扫她:“轮不到你。唐灵赋呢?”
事到如今,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幕后人是谁了。
江楼月转身道:“宗主正要请二位喝茶呢,请吧。”
宋迎与谢还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从花榭到唐灵赋的倥偬居,绕了一池清湖,幽幽水廊。
到达时,倥偬居门扉大开,唐灵赋正坐在软椅上,面前一方书案,裴令仪在旁奉茶。
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书,长衫素白,未施脂粉,无论是垂下的眼睫,还是毫无起伏的唇线,都透出深深的疲惫。
谢还冷笑:“倒是人模狗样。”
唐灵赋抬眼,累倦地看了过来。
旋即半截藕臂轻轻示意,让裴令仪退下,对着一旁座下一指:“朝辞哥,请坐。”
谢还早在来时路上便卸下伪装,此刻以真面目示人,这一声哥叫得他眉头皱起:“装模作样。”
唐灵赋叹息一声,目光却落在宋迎身上:“二位既然自投罗网,我便有话直说,灵梭,交出来。”
谢还道:“看他做什么,灵梭在我这。你想要,凭本事拿。”
“朝辞哥,你中了秘药,毫无灵力,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我本不想和你刀剑相向,实在是你和这个小孩儿追着不放,我也只能和你撕破脸了。”
她说着不知按了哪处机关,身后墙面轰隆隆地转动起来,缓缓露出一间暗室。
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传来铺天盖地的刺鼻味道。
宋迎几欲呕吐,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声色,余光瞥见那巨坑上方,身形一滞。
那上面,以绳子吊着个人。
不,不能说是人,而是一具安安静静的尸体。
宋迎的仙身。
“朝辞哥,我知道你对义父有情。”唐灵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这底下是一池化尸水,人掉下去,半盏茶的功夫,连头发都不剩。倘若不交出灵梭,我就只能……”
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能委屈义父了。”
谢还气笑了:“唐丫,你就这么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唐灵赋道:“他对我有几分养育之恩,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若是真把我当女儿看待,又怎会不让外界知道我,藏着掖着的,怕是担心我丢他的脸罢。”
“丢他的脸……可笑……可笑!剑宗嫡系多少人虎视眈眈,你手无缚鸡之力,他若不隐瞒你,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便是如此又如何?我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罢了。”想了想,她补充,“还很虚伪。”
话不投机半句多,倥偬居内一室沉默。
未几,终是有人开口:“邓素,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