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道“那你别抱我了。”
她说着,伸手就推他。
殷玄一慌,按紧她,急声道“别,朕又没说朕不喜欢。”
殷玄将她抱的更紧了,聂青婉撇撇嘴,没再推他,小脑袋在他的肩窝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殷玄往下瞅了她一眼,见她窝在他的怀里睡了,他就不打算再呆在外面了,夜深了,凉气会下来的,虽然是夏天,可过了亥时,气温还是会低下来。
殷玄站在那里不走了,随海也就不敢再往前走,他提着灯笼过来,见婉贵妃窝在皇上的怀里睡着了,随海道“皇上,要回吗”
殷玄看着聂青婉在怀里露出来的半边小脸,目光温柔,低声说道“嗯。”
随海问“从哪个方向回”
殷玄指了指来时的那条路,随海看了一眼,见浣东和浣西提着灯笼站在那里,他就不往前凑前了,他还是跟在殷玄后面,在后面提灯。
王云瑶见殷玄抱着聂青婉过来了,连忙上前一步,问“娘娘睡了”
殷玄轻声说“嗯。”
王云瑶要把手上的薄披风给聂青婉盖上,殷玄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
殷玄抱着聂青婉,从原路返回。
回到寝殿,发现聂青婉已经睡熟了,呼吸清浅而均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床上,然后脱了她的鞋子,解了她的外裳,却没有翻腾她去脱衣服,就让她先那样睡着,他让王云瑶去打水,等水打来,殷玄接过浣东递过来的毛巾,搓了搓,亲自为聂青婉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然后把毛巾扔进盆里,对她们挥手“先出去吧,等婉婉睡沉了你们再进来,这会儿不要打扰她。”
三个人应声,端了盆子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殷玄低头在聂青婉的额头吻了一下,放下四周的帐子,回到龙案前,继续把剩下的折子批改完。
等全部改完,隐约都能听到鸡叫声了,殷玄侧头问随海“几时了”
随海又去看了一眼滴漏,过来说“刚到丑时,皇上还能再睡一个时辰。”
殷玄伸手揉揉眉头,又指指自己的肩头,让随海过来捏捏,随海笑着上前,给他捏肩头,捏肩头的时候,随海忍不住说道“这些折子都是中午那会送过来的,皇上不用这么着急批改,明日批不影响呢,干嘛要熬夜伤身子呢。”
殷玄心想,确实可以明日再处理,他也没有熬夜批折子的习惯,但是他若不拿批折子的理由赖在这里,他能陪她一起睡龙床吗
殷玄抿了抿唇,说道“反正都是要处理的,是今夜处理还是明天处理,并不影响。”他又往御案上看了一眼,说道“好在,都处理完了。”
随海往那个遮的严严实实的龙床看了一眼,笑道“皇上是想陪着婉贵妃吧”
殷玄掉头瞪他,没好气道“嘴贱。”
随海笑着抬手对着嘴巴就拍了一巴掌,还挺响亮,殷玄额头抽了抽,随海道“奴才是觉得皇上没必要这么宠着婉贵妃,你是皇上,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婉贵妃就算不乐意,她也不能赶你走呀,这龙阳宫是皇上的,龙床也是皇上的,皇上疼爱婉贵妃,奴才知道,但也得有所保留,什么都依着她,那以后她会骑到皇上头上去的。”
殷玄扬扬眉,问道“你觉得朕宠她宠的太过分了”
随海道“这话奴才可不敢说,奴才只是觉得婉贵妃把皇上赶去偏殿很不合理,也有些无理取闹。”
殷玄垂眸,没应这话,半晌后,他幽幽地抬头,问随海“你相信人死能复生吗”
随海一愣,轻呼道“人死怎么能复生呢”
殷玄喃喃道“人死确实不能复生,可是她的灵魂回来了,朕只是很害怕,怕她哪一天又走了,朕只是想在她留在朕身边的时候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朕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何况这些微不足道的宠爱,朕可以先去阴曹地府等她,但在这之前,朕只想好好爱她一回,像一个男人,像一个丈夫。”
随海没听懂,但听着殷玄这话,他的心底里惶然就生出一股十分可怕的念头,咻的一下,他将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龙床上,随海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皇上心中爱的人是谁,是太后,可太后已经死了呀那么皇上这一番话又是何意呢如此宠婉贵妃,只因婉贵妃是噢天不会的不可能的
随海胆颤心惊,脸皮急遽一抖,眼皮子也跳了好几跳,他噎住气息,惊慌道“皇上你是说”
话没说完,殷玄就打断他“朕累了。”
随海立马将未出口的话一收,咬死在腹中,他收回手,对殷玄道“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殷玄道“不用了,你出去吧,看王云瑶跟浣东浣西还有没有守在外面,若是她三人还在外面守着,你就让她们回去睡,清早再来伺候,朕去陪婉婉躺一会儿。”
随海纳纳地应了一声是,见殷玄起身往龙床去了,他连忙拐头,往门口去了。
伸手拉门的时候,想到皇上从封了华北娇之后,从来没有喊过华北娇的名字,皇上对这位婉贵妃的称呼从来都是婉婉,或者是爱妃,从来没有第三个称谓,再想到已死的太后叫什么名字,再想到刚刚殷玄所说的话,再想到自从这个华北娇进宫,宫里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然后聂北出来了,然后陈温斩回来了,然后
随海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都猜对了。”
随海吓死了,头皮发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迎着月光站在门外,随海只觉得大概真的是夜深的缘故吧,凉气透了心,整个身体如浸入冰窖般冷的直哆嗦。
王云瑶和浣东浣西确实还在外面守着,谢右寒也还在外面守着,见随海出来了,谢右寒朝随海脸上看一眼,王云瑶和浣东浣西都张着眼睛看着随海。
王云瑶问“随公公,皇上歇下了”
随海被王云瑶的声音一打扰,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怔怔地看了她好半天,这才像个正常人一样,缓了缓脸色,笑道“皇上歇下了,说你们不用进去伺候了,都回去睡吧。”
王云瑶听着,哦了一声,却没走。
随海把话带到后也不管她们了,他得回去缓一缓,总觉得皇上今日跟他说这话不是一时兴起,而他伺候这位圣上多年,哪里不知这个皇上是个心思诡谲之人呢。
皇上是在告诉他,太后回来了吗
皇上是在告诉他,婉贵妃就是太后吗
随海只觉得大脑鸣鸣作响,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龙阳宫,再等回过魂,他竟然站在了紫金宫的外面,他抬头看着那座尘封的神殿,默默地在内心里问“师傅,皇上是什么意思呢他是打算放你出来了吗”
殷玄当然不会放任吉出来,而为什么要对随海说那样的一番话,那是因为殷玄知道,聂青婉已经开始向他们亮出锋刃,殷玄不知道这样的锋刃会不会伤害到随海,可随海忠心耿耿地伺候了他三年,他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太后的死跟随海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前期随海还是为了他这个主子而隐瞒了他的师傅,他虽没背叛,却也做了选择,随海选择了他,那就等于是背叛了任吉,背叛了太后。
殷玄也心存侥幸,希望随海能机灵点,在知道华北娇的真实身份后,可以在她面前,趁机赎罪。
殷玄走到龙床前,撩开床幔,脱了鞋子上床,又脱掉外裳,往外面一扔,他侧身,看了聂青婉一眼,见她睡的沉实,他就将她抱起来,将她的外裳脱掉,又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头处冒出来的薄汗,将龙床四周的帘子拂开,又扬手用内力开了最近的一扇窗,让夜风吹进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她搂在怀里,闭上眼睛,浅寐一会儿。
殷玄搂着心爱的女人睡了,可随海这一夜没办法合眼,陈家人这一夜也没有合眼,聂家人这一夜也没有合眼。
陈家主楼这一夜的灯光一直亮着,直到早上才渐渐熄灭。
聂家主楼这一夜的灯光也一直亮着,直到早上才熄灭。
随海在惊恐的猜测里翻天覆去地胆颤心惊着的时候,陈家全体成员都在主楼里争议退出朝堂一事,聂家主楼里一夜都在缜密计划如何揭发太后死亡真相的策略。
聂北作为目前聂家与聂青婉之间交流信息的纽带,日日在向聂家传达聂青婉的旨意,说到查太后之死,聂北道“我已经顺利得到了允许去查烟霞殿的悬案,而陈温斩也被派到了烟霞殿去,那么,想要通过烟霞殿进入紫金宫,查探太后的尸身就十分容易了,关键是,缺一个验毒高手,据婉妹妹所说,她当年中的毒并不是医学界里有名有姓的毒,也不是世人皆知的毒,这一种毒是她在意外之下发现的,材料有三种,三槐果和沉檀木以及息安香。”
聂不为听了,微微挑眉“三槐果长在三鬼坡,三鬼坡是祁门要塞,当年领兵大败祁门匠国的人是殷玄跟封昌,祁门有言,三鬼有三槐,三槐有三枝,三枝有三魂,一魂通地,二魂通天,三魂易颜,若拓拔明烟真用了三槐果害人,那必然是通地枝。”
聂西峰接话道“应该是这样,三槐果我见过,一黑一红一白,一枝三果,被祁门人奉为三头通,黑枝接地,通阎王,红枝接天,趋天堂,白枝易人,换妆颜,祁门人对此说法十分笃信,他们从不摘食三槐果,亦不冒犯黑果和红果,他们只是摘白果制成商品,卖给闺中女子们,以达到驻颜美颜甚至是换肤色的效果,具体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祁门当年被殷玄和封昌领兵收了后,三鬼坡就毁了,三槐果也绝迹了,若不是婉妹妹爱收藏奇珍异宝,这三槐果怕也不会在大殷帝国的皇宫出现。”
聂北道“或许传言并不虚,那黑果确实可致人死,到地府去拜阎王。”
坐在女眷席位上的苏安娴听了这话,轻叹道“应该不假的,婉婉当太后的时候,赏过三槐果给拓拔明烟,拓拔明烟用白果制香,敷以脸面,用以改善肤色,她还拉我去看过,着实效果显著。”
聂北道“那么,三槐果我们知道了,当年拓拔明烟用的应该就是这个通地枝黑果,等我进了烟霞殿,我好好找一找,看烟霞殿还有没有这种黑果的存在,若没有,那我们就得去一趟祁门匠国的遗臣之地,向当地人打探了。”
一直坐在主位上不吭声的聂武敬道“明天就让小五去。”
聂西峰眉梢一挑,笑道“曾祖父,怎么是我呀”
聂武敬道“既是之前血浴九州之地的东西,自然你跟小九去,旁人去我还不放心呢,你若不去,那就让小九去,你二人商量。”
聂不为很是积极,摸着下巴道“我去吧,这三槐果的传言听上去倒是真的,当地人既知这个传言,那一定也知道中了此毒后如何解,我去问一问。”
聂西峰觑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聂北道“有可能这些东西都被殷玄毁尸灭迹了,九哥去祁门匠国的遗臣之地打探也好,那剩下的沉檀木就要劳五哥去找了。”
聂西峰粗糙的指尖点了点椅把,说道“沉檀木,这个可不好弄。”
聂北道“确实,婉妹妹当年收集的东西,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有珍品,沉檀木以沉潭不朽,檀木浮水而出名,此潭在舀舟,得渡江,听说飘摇不定,时而有,时而无,但好在,当年你们六人带着太后去过一次,在那里探过险,这沉檀木也是那时候被婉妹妹带回来的,想必事隔多年后再去一次,五哥还识得路。”
聂西峰轻抚着下巴,叹道“那不是飘摇不定,那是很不定,那岛是在海上飘着的,我怎么知道它飘了这么多年后飘到哪个地方去了有可能早已沉到大海里了呢”
聂北眼皮微掀“那五哥的意思是,你不找了”
聂西峰一噎,无语道“找肯定得找,有可能皇宫里还有呢。”
聂北道“这个可能性很低,以殷玄的为人,他定然将这些证据之物早毁了,唯一能留下来的,大概只有息安香了,而息安香也是拓拔明烟制出来的,所以,我会好好会一会这个拓拔明烟,以前没把她当成个人物,如今,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聂西峰叹道“好吧,为了婉妹妹,刀山火海我也会去闯一闯的。”
事关当年杀害太后的重要罪证东西,聂西峰不会轻视,聂不为也不会轻视,聂家人更不会轻视,知道了这三件凶杀物,又知道他的出处,现如今也出动了聂家最出色的人物去搜寻后,聂武敬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是,想到聂北刚刚说的话,他又道“十六,你刚说,还差一个验毒高手”
聂北道“嗯,婉妹妹当年中的那个毒,进入身体后就自动挥发了,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奇毒,当年大殷帝国的所有御医们都出动了,却没有一个人查出来太后是中毒而死,只认为太后是脑风发作而死,所以,那毒到如今还存不存在太后的身体里面,不好说,如果存在,那就必然得找验毒高手来验才行,如果不存在了,那恐怕就得找神医了。”
聂北顿了顿,又微微一叹“若那毒不存在太后的身体里了,就是神医下凡,怕也验不出来了。若验不出,就无法向世人宣布,太后是中毒而死,是被人谋害而死,而不是皇室给出的冠冕堂皇的脑风发作而死,那也就没办法揭露殷玄的罪行了。”
聂武敬沉了沉眉心,说道“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聂家人听了聂北这样说,纷纷议论开了。
聂竖有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找这样的一位高人,应该不难,就是得颇费些功夫。”
聂千总道“大哥说的对。”他冲主座上的聂武敬道“爹,我们派人去各国问询,一定能找出这样的一位高人来。”
聂金华道“大殷帝国地大物博,我不信没有人能识得出这样的毒来。”
聂汝成皱着眉头道“这三年拓拔明烟受冷毒折磨,怕就是因为研制当年害太后之物而造成的,这三年皇上没少广征高人,也没见有谁能破了此毒的,不管是三槐果还是沉檀木,那都是世间极稀罕之物,这样的东西所制出来的毒物,不见得有人能识得出来。”
聂宗道“四叔所虑没错,但就算倾其聂家所有人,倾其聂家所有势力,也必得找出这样一位高人来,不然,殷玄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聂义道“我赞同大哥的话,不管这个人多难找,也一定得找。”
聂豪、聂正、聂继也说赞同大哥的话,不管这个人多难找,一定得找,还有小辈们也纷纷开口附和,分分表态,一定得找出这样一位高人来,查探太后尸身,查出太后体内的毒,严惩殷玄。
包括妇眷席位上的媳妇和女儿们,也扬声要求,不管这人多难找,聂家也要倾其全力去找。
哄哄闹闹里,苏安娴出声说“昨天下午跟晋东王妃聊天,聊到晋东王妃的祖籍,又说到原绥晋北国之地的风光,华氏皇族一门等等。晋东王妃说,华氏除了皇族一门外,还有一个分支,就是药门。当年华氏征战天下,一门主武,一门主药,一个负责在前杀敌,一个负责在后医人,虽是两个分支,却同是一家人,配合十分默契,这才得以建立王权,统合绥地、晋地、北地三个小国,建立了华氏江山。”
“但晋东王妃又说,当年在封帝的时候,华氏两个分支产生了分歧,还发生了内斗,最终医药世家惨败远走,自此华门药学就在绥晋北地失传。但华氏药门并没有没落,他们在轩辕王朝落家,如今,华氏药门传人在轩辕王朝三太子手下谋事,或者,我们可以请这个人来瞧一瞧,指不定能瞧出个一二呢。”
苏安娴说完,主楼里短暂地静了几分钟。
关于华氏药门的传说,聂氏稍有威望的人都听过,聂武敬听过,聂西峰听过,聂不为听过,聂北也听过,还有聂竖有、聂千总、聂金华、聂汝成,他们也都听过。
小辈们可能因为聂氏突然隐匿而没机会听过这个华氏药门,但华氏药门确实存在。
传言,他们曾让将士死而返生,有着回春之术,他们的医术确实响当当的,但是从没听过华氏药门还会辨毒。
当然,医毒素来相辅相成,医术了得的人,毒术自也不弱。
华氏药门在轩辕王朝定居后就十分的低调,那些传说只在原绥晋北国流传,去了轩辕王朝后他们侍奉了轩辕皇室,目前只忠三太子,到底毒术如何,着实得探探。
聂武敬沉吟了片刻,说道“华氏皇门跟药门有以前的恩怨,请晋东王妃帮忙给华氏药门递信,怕会弄巧成拙,不然,咱们派个人亲自去一趟轩辕王朝,拜见一下华氏药门的掌门人,再拜见一下轩辕王朝的三太子,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听后默了默,稍顷,聂北出声说“我觉得可行,但是,派谁去呢”
众人听着聂北这样问,又全体沉默了,确实,派谁去似乎是个难题,这去一趟容易,可想请动华氏药门如今的掌门人,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白跑一趟,无功而返的事情,聂氏人不会做。
那么,既去了,就非得请这个人来一趟帝都怀城不可。
聂武敬最德高望重,他觉得,就算是他亲自去了,也不一定请得动,更不说下面的小辈们了。
聂武敬道“既是轩辕王朝的三太子,那便由婉婉出面好了,她如今是大殷帝国的婉贵妃,属皇上的人,她的份量远比我们任何人都重,加之她刚封妃,大典也举行了,虽然皇上没有宴请其他国家的皇室成员,但信入了三太子之手,他一定会奉上贺礼,大殷帝国是九州最强之国,武力可以碾压任何其他八国,这么一封信过去,有可能三太子还会亲自来呢,再稍微在信中提一下婉婉命中一箭之事,那么,三太子定会亲自带着华氏药门的掌门人过来,到时候,慕名再去拜见,就十分水到渠成了。”
聂北笑道“曾祖父这个方法极好。”
聂西峰和聂不为也为聂武敬这想法点赞。
底下的所有聂氏之人也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方法极好。
聂武敬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白天进宫,十六你就与婉婉说一说这事儿。”
聂北道“嗯。”
聂武敬又冲聂竖有、聂千总、聂金华、聂汝诚道“虽然华氏药门听上去很厉害,但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们身上,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寻觅一下识毒高人,你们四个下去后就着手办这件事情吧。”
四个人点头应声,聂武敬便不多说了,挥手让大家伙都散了。
今日主楼一聚,就是为了太后一死而议的,如今该议的事情都议完了,该吩咐的也吩咐完了,那也不用再呆着了。
聂西峰去舀舟,寻沉檀木。
聂不为去祁门匠国的遗臣之地,寻三槐果。
聂竖有、聂千总、聂金华、聂汝诚去分派聂氏子弟们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其他各国去寻找识毒高人。
这些事情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聂西峰的离去无人知道,聂不为的离去亦无人知道,聂氏一门的出动,更加无人知道。
这一夜,沉寂多年的聂氏之人全部出动,而同一时刻,风光了三年之久的陈氏之人正打算抽离朝堂,步聂家人的归隐之路。
所谓风水轮流转,不信都不行。
而另一边,陈裕也在跟暗月楼的楼主交涉成功之后,看到了风靡在武林上数一数二的暗月楼杀手。
陈裕原以为至少有个三四人,结果,就一人。
陈裕不满的目光一下子就望向歪倚在凳子上的女人,抿唇道“元楼主,十万两真金百银给你了,你就只给我一个人”
元令月抬头,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公子,十万两真金白银也只买得到我暗月楼九字辈的杀手一个,你既来了我暗月楼,不知道我暗月楼的杀手是按什么排名的吗”
陈裕着实不清楚,说道“没研究过。”
元令月倒也挺有耐性,好心地解答说“按数字的辈分,九字辈的杀手,放眼整个江湖,没有几人能是对手,杀区区一个聂北,完全不在话下。”
陈裕蹙了蹙眉,看了那个杀手一眼,杀手也看了他一眼,报上名讳,完全不像一个杀手,斯文有礼的倒像一个书生“在下九井,见过陈公子。”
陈裕蹙着眉头还了一礼。
虽然心底有些不满意,但暗月楼能在江湖上蜚声鹊起,成为可与玉刹阁比肩的存在,这个元楼主又说暗月楼的杀手是按数字的辈分排名的,那这个叫九井的男人,排在九字辈上,实力定然很强。
陈裕是瞧不出这个人的深浅的,听了元令月这样的解释,他也无话可说,拘了一礼,说“那在下就先回了。”
元令月道“陈公子请,十日之期为限,超过十日,九井没有拿下聂北的项上人头,就按暗月楼的规矩办事,陈公子不用担心我会徇私。”
陈裕道“我自是相信元楼主的信誉的。”
元令月笑道“当然,暗月楼的存在就是信誉的存在。”
陈裕点点头,又告了一个礼,走了。
等陈裕离开后,元令月对九井道“你也去吧,拿了钱就要办事,利索些。”
九井嗯了一声,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带着暗月令,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就有另一个影子跟了上去,那人一身紫衣,形如鬼魅,当月光一照,那张英俊高贵的脸印着星河,宛如神邸。
九井没有发现他,可元令月发现了他,元令月也想去大殷帝国凑凑热闹呢,这个聂北可不是一般人物,而这位陈公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大殷帝国的两大权臣世家内斗,她怎么能缺场呢这么精彩的戏她一定得去掺和一脚的,她向来都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主。
这一出来就看到了寒云公子。
元令月喊住他“喂,寒云。”
云苏脚步一停,单手负后,俊漠雍容地转身,那潇洒飘逸的墨发,迎着泠泠月色而灿若星河的凤眸,一撇一捺间全是睥睨山河般的气势,万物风华尽敛于眉间,眉梢一挑,便是星陨天地,神鬼皆伏,他淡淡道“喊我有事”
元令月虽然自认自己长的美,可每回看到这个寒云公子,还是忍不住会被帅倒,她愣了一下,从他的气场里回过神,笑道“堂堂玉刹阁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寒云公子,来到我的暗月楼了,没说跟我这个楼主打个招呼,却背地里偷听,你好意思么”
云苏淡漠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听了我就在你们头顶一边喝茶一边听的,是你们自己没发现,不能怪我。”
他说着,转身,继续往大殷帝国的方向去。
元令月撇撇嘴,心想,真的假的在我们的头顶我怎么没察觉出来都说寒云公子武功天下第一,万人莫敌,元令月倒还真没领教过,她风靡江湖的时候这个寒云公子早就消失匿迹了,可不知道为何,最近又忽然出现了。
不过,他若真在她的头顶,她却分毫未察,那就真的说明他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元令月哼了一声,跟上他,问道“你也要去大殷帝国凑热闹”
云苏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没应话,他不是去凑热闹,他本来就是要去大殷帝国的,只不过半道在暗月楼借了一杯茶水,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他答应过宋繁花不去望帝山,却没答应过她不去大殷帝国,望帝山是进入大殷帝国的门户,她既跟段萧去了那里,就一定会来大殷帝国逛逛的,他只是想看她一眼而已。
云苏不搭话,元令月也不好再问,虽然同是混江湖的,可这个寒云公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让人不敢造次,再说了,她跟他又熟,套什么近乎。
元令月从另一边追上九井,跟在九井后面,去看热闹了。
这一夜聂青婉睡的还算安稳,但早上起来有点不大舒服,头晕了一下,胃里有点恶心,但因为那感觉很短,一坐起来就全都没了,她也没当回事。
殷玄昨晚歇的晚,只是搂着聂青婉浅寐了一会儿,到了寅时二刻他就醒了。
那个时候聂青婉睡的酣甜,双手搭在他的腰上,整个头都拱到了他的胸口去。
微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心间。
双腿也毫无意识地缠上了他的。
殷玄看着聂青婉这样的睡姿,额头隐隐地抽了一下,以往她都是大敕敕地睡个四仰八叉,如今被他搂习惯了,也知道往他怀里钻了。
殷玄份外享受地将聂青婉又往怀里搂了搂。
他低头偷亲她。
把她亲的哼哼唧唧了,两手胡乱的在空中挥来挥去,完全就是想打人的架势后才松开。
睡的沉,也没醒,只不过大概觉得这一边不安全,索性翻了个身。
殷玄看着她纤细的背,笑了笑,没再闹她,将她平平整整地放好后从另一边下床,去昨晚她绣荷包的那个榻前,翻出她绣的那个半成品荷包。
仔细地摸了摸上面的针脚,看出来完全是她本人的针脚手法后,殷玄抿唇,想着她果然已经不打算再隐藏了。
殷玄又将荷包放下去,扬手将龙床四周的帘子放下来,喊随海进来伺候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