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闷在深山里憋屈这么多年,平日里要么偷偷摸摸,要么小打小闹;难得有一次公开的外事任务,可以堂而皇之地挂上肩章和国旗出战,而且有可能遭遇真正的实战危机,这种机会谁原意错过,请战书能淹没夏明朗的办公桌。所以狡诈的夏明朗同志说一半藏一半,只说要去南海跟着海陆的水鬼营加强海训,战士们热情大减,没了死乞白赖要跟上的,没了选不上闹情绪的,夏明朗顺利完成前期准备。
初训选派30人,几乎抽走了一中队的大半精英,所有的武器装备全由基地直接带走,分门别类地安放在一立方米的弹药箱里,一共装了两个防弹箱式车。主要是陆臻的设备占地方,队里刚上了最新的战时数据链体系,邵将军指名道姓地要求陆臻和他的设备一定要带上,为了保证新装备能充分发挥作用,陆臻差点把一中队的通信人才全带走,只留下一个老宋留守。
宋立亚听完交接班要求,极为谨慎地问了一句:“你跟队长都要去?”
陆臻笑着说是啊,宋立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陈默也去?”
陆臻僵硬地点了点头,心想,不光陈默要去,狙击组高手尽出,只留下一个肖准,突击组也差不多,这次任务特殊,不得不郑重对待。
老宋唔了一声,不再多言。陆臻感慨,这年头怎么都是些明察秋毫的人呐。
原本夏明朗建议全部人员装备从军区借运输机走,可是后来后勤保障的罗长宏中校算了算时间也不紧,感觉那路上也不远,就别败家子烧钱了,不如省点儿,就当是演习一次依托公路网的长途机动。
陆臻心怀不满,还想据理力争,挡不住严正欣然点头,于是大锤落定。
只是麒麟基地一直没有配备过专门的长途运兵车……当然让所有人挤在大卡车里撑过那一千多公里,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后勤支队陆地机动组的哥们到底心疼人,花了仨小时改装了两辆解放大卡,在后车斗里焊上铁架子,各装了五组三层一共十五张吊床。当然,这玩意儿给普通人睡,估计大家还是吓得宁愿去蹲地板,可是麒麟们野外生存的时候手臂粗的树枝都能当床睡,一尺宽的吊床那简直就是席梦思的待遇,一个个跳上去睡得那个香甜。
从麒麟基地到琼州半岛的最南端徐闻县海安镇全程1300多公里,夏明朗挑了个下午发车,两班司机轮换,全程北斗导航,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车队顺利行至海安码头,吃饱睡足的麒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
按前期沟通的,水鬼营会派人过海来接,果然渡口还远电话已经追到。夏明朗把车载电话的信号接进喉式通话器,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意外的低沉柔和笑意满满。夏明朗随口问怎么接头,对方笑着说船已经包好了,到渡口不用买票,前方三百米有加油站,可以加油。
开车的常滨从群通里听到,嘀咕了一声:“油还有啊。”
“因为过了海汽油就贵啦,海南没有过路费,都算在油价里。OHMyGod!!罗总管果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陆臻夸张地大叫。
说话间三百米已经开过,路边的加油站生意兴隆,大多是准备过海的货车。两个穿07海洋迷彩作训服的军人站在其中显得特别醒目,夏明朗目光锐利地看到其中一人领章上的少校衔,果然车还没停稳,对方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幸会幸会,路上辛苦了,在下柳三变,也可以叫我柳三,陆战四旅两栖侦察一营副营长。”海陆少校十分热情地逐一握手,抓握很满,用力很紧。
博闻强记的陆臻同志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什么?柳……永?这时候,柳三变已经握手握到后面去了。
夏明朗走南闯北,什么人都遇过,冷不丁撞上柳三变这种热情满表的自来熟也没什么不自在。
从海安到海口大约12海里,船行两小时,穷极无聊,只能各自找事儿干。
夏明朗和柳三变两位主官正捧着电子地图沟通下一步的路线;陆臻则揽着方进和徐知着聊天八卦。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臻虽然已经死会,但是遇上好看的男人还是会忍不住多瞄两眼。细看这位柳少校,肤色黝黑,面容清秀,一双凤眼笑成月牙状,样子温柔可亲相当讨喜。可是陆臻瞄着瞄着,慢慢感觉眼熟起来,那边的讨论大约是进入了一些实质内容,柳三变慢慢收了笑意,露出严肃思考的表情,无意中抬头,陆臻看清了那张脸,眉色浓烈斜挑入鬓,眼睛狭长……
“啊,哦……”陆臻忽然一拍巴掌,激动地扯住方进:“你看他长得像谁?”
“谁啊?”方进莫名其妙。
“陈默啊!”陆臻压低声音。
“不……不会吧!”方进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去看。方进看人一贯比较生猛,柳三变诧异地冲他笑了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状。方进做贼心虚,连忙调转视线投向陈默。陈默正靠在车身的阴影里闭眼假寐,忽然睁开眼睛看过来……这于陈默而言大约已经算最温柔的询问,可还是如刀似剑带着冷兵器的锐利。
“是……是蛮像的啊!可是,这个,怎么会这样啊?”徐知着声音有点抖。
“神了……”方进抱头,百思不得其解,眼前下意识地闪现陈默弯眉笑眼,冲他柔柔一笑的画面,顿时方进吓得一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侯爷啊……”陆臻声音沉痛地揽住方进的肩膀:“我以前一直以为默爷那是天生的,老天爷赏这么一张脸,也就无力回天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啊。”
方进惊吓过度,愣愣地点了点头,半晌不回神中。
方进为免心理阴影,那么爱凑热闹的一个人,下船时愣是不肯顶常滨的班开越野指挥车,宁愿悄没声儿地溜到后面去开防弹车。柳三变很郁闷,他有点想不通那个粗眉大眼看来虎虎有生气的上尉怎么上船时还好好的,下船时就眼神闪烁地躲着他走。陆臻和徐知着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代表,腆着脸强烈要求坐进指挥车,徐知着没位置甚至自告奋勇地要求开车。夏明朗被这几只搞得莫名其妙,瞪了陆臻好几眼都被无视,心里感慨这年头娶进门来那就是不值钱了啊。
就这样,车队再次起动时,柳三变坐在指挥车的副驾驶位上引路,徐知着开车,陆臻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严肃地审视相似面目下截然不同的气质问题,夏明朗一头雾水地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思考。转瞬间,他已经把柳三变同志是否真是一位同志的可能性都思考了一通,可惜全无头绪。
车队在海口港上岸,绕城而过,陆臻看着远处的高楼映着纯蓝的天幕,注意力渐渐转移,忽然笑道:“哎,我差点儿忘了,我们家在三亚还有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