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象征着无上荣誉的奖杯。贺云曙想要第一名,对他来说,那不只是荣誉,更是一次谈判的筹码,一次接近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机会。
他在强烈的渴望驱动下冲锋陷阵,众望所归地第一个通过所有障碍,解开密码走出封闭考场,只需要跑到操场中间按下按钮,就能拿到第一名。
在满场alpha和准alpha沸腾的欢呼加油声里,贺云曙跑啊跑啊,对胜利的渴望突然变质成陌生的渴望,可怕的燥热、虚软和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从身体深处升起来,他勉强支撑了几步,就感觉天和地掉了个个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omega医院的特殊隔离病房了。生物书上讲,即便是分化检测技术也有0.01%的失误率。贺云曙从没想过他自己会成为这0.01%。
分化晚、体质特殊,赶上不幸同时到来的第一次发情期,抑制剂对贺云曙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能谨遵医嘱,用最传统的方法降伏欲望。消过毒的透明按摩棒,看起来像正经的医疗器械似的,也许是为了帮助病人消除羞耻感,心安理得地拿着它肏自己。
不过其实多此一举,被情欲烧得失去理智的时候谁会在乎那个?也只有情欲散退的间隙才会盯着那玩意陷入自我怀疑。
贺云曙站起身来,走近卧室里的全身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地看过自己了。
在斯普兰的时候就偶尔被同学讲一句,单看脸的话简直不像alpha,现在大概更不像。三个月的时间,omega信息素似乎已经对身体产生了作用。
镜子里的人头发已经长得有一点遮眼睛,皮肤白得不太健康,幸好他嘴唇一向很有血色,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惨淡。贺云曙又伸手撩起上衣下摆,遗憾地发现自己本来就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更模糊了。
贺云曙悻悻地从镜子前离开,走到书桌前坐下,才发现零散放着些寄来信件包裹之类。有从学校拿来的,也有直接寄到家里的。最上面的一封最显眼,漂亮的信封用火漆印封着,精美的烫金字。
From苏翘。
他的未婚妻。
第二章 来信。
在嘉城,苏家跟贺家的势力不相上下。
苏家两个孩子都算是贺云曙的发小,他时常觉得两个人大概是生反了,性别和性格都是。
姐姐苏柔比贺云曙大三岁,很早就分化成了alpha,也在斯普兰读书。她剃很酷的铲青头,抽很呛的男士烟,军事训练课上总拿第一,跟她比枪法的男alpha差点连裤衩都一起输了。
苏翘比贺云曙小一岁,虽然是男孩儿,反倒被全家上下庇护得像豌豆公主。这桩婚事很早就被两家人口头定下,基本上是等两个人都分化完毕就订婚。苏翘十四岁分化成omega,翘首期待了四年,没想到等来未婚夫跟自己分化成同一个性别。
贺云曙从笔筒里抽出拆信刀,慢慢把信封打开,抽出信纸来。那张还残余着一点花香味的信纸或许本来是精致完整的,但现在已经像在水里泡过一样皱起来了。
纸上是苏翘未脱孩气的字体。显然处于情绪的强烈波动中,整封信的语言都组织得七零八落。
不过核心主旨很容易概括——这是一封退婚信。
贺云曙心情实在有些复杂。他和苏翘之间谈爱情还远得很,只是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会和苏翘结婚的,从小就自然而然地待他不同些。
苏翘小时候长得像个雪娃娃,玉润可爱,拿带着肉涡的小手扯着他衣襟不放,嚷着要嫁给云哥,实在可爱。长大些又看多了言情和偶像剧,总有奇思妙想,只要不太难办到,贺云曙都尽量办。比如说苏翘想收到信,贺云曙就顶着同学的取笑给他写。
贺云曙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打消苏翘写信的积极性,但究竟也没想到这段让他有些负担的书信往来会以这封信作为结束。
苏翘在信里说,他爸妈气得要命,说贺家存心骗婚,险些耽误了宝贝儿子,许诺要给苏翘找个最好的alpha。
他甚至写了几个名字出来,其中有贺云曙在斯普兰见过的。至少以他的标准来看,那可算不上“最好的alpha”。
苏翘又说他不信云哥会骗他,可云哥又确凿无疑地分化成了omega。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知道没法再嫁给他。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嫁一个强大的alpha,能保护自己一辈子。现在云哥也是需要保护的omega了,希望云哥也能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alpha。
贺云曙把被眼泪打湿过的信纸折好,照原样放回信封里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世事实在难料。那些在斯普兰时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人,现在可以算“最好的alpha”。他自己倒是成了需要保护的omega。
他忧伤了那么一会儿,就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按苏翘信里说的,苏家不肯相信他分化成omega是预测误差的结果,而是贺家有预谋的欺骗。那两家的联盟必然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
难怪从他住进医院之后爸妈只来看过几次,每一次眉梢眼角都难掩焦灼。
恐怕情况已经到了很棘手的地步。
“云少爷,老爷和夫人回来了!”门外,有人轻声叩门。
贺云曙应了一声,起身出门下楼。贺巍和云瑰正走进大门,云瑰不等他迈下台阶,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她有四分之一的东欧血统,年过四十还美得惊人,只是因为连续几日舟车劳顿和忧思过度多少有些憔悴。
“宝宝对不起,妈妈都没赶得上去医院接你!”
一般他妈妈这么肉麻的时候,贺云曙是要躲一下的。但这一次他还是任云瑰在脸颊上亲了几下,才挣出来:“没事没事,爸不是派了保镖么。”
他转头看向贺巍,心里顿时紧了紧。他爸虽然比他妈年长了近十岁,但一向保养得当,风度翩翩。此时云瑰还只是稍显憔悴,贺巍却已经掩不住疲态,两鬓白发都露出来了。
王绣指挥着人端上茶点,连忙道:“老爷夫人一路上累了,有多少话也先坐下,喝杯热茶解解乏再说。”
贺云曙接了杯茶在手心里暖着,忍不住问出压在心头的问题:“爸,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贺巍喝了一口茶,摇头道:“没事!你才刚出院,不要操心这些。”
贺云曙心更沉一点。他了解他爸,这时候说“没事”反而更映证了他的猜测。他皱眉道:“苏翘信里说他家里觉得受骗了,怎么可能没事!合作是不是已经全都中断了?”
云瑰担忧地攥住贺云曙的手:“翘翘给你写信了?宝宝,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