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讷讷的声音打破沉默,些许犹豫的喃语道。
“不对吧,我怎么看她好像是在瞪老大你呀。”
被唤作“老三”的那人趋身探过头来,向我的脸上仔细瞧了瞧。垂在狰狞的黑铁面具两侧的两串金铃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光,发出“叮铃”一声明快的脆响。
“她又瞪你了。看,她瞪了,她瞪了~喔,又瞪过来了……和我们家白一好像哦~~”
“唔,真的很像呢。”老三深有同感的点头,摸摸下巴更加靠近我,戴着黑丝护腕的手朝我的脸颊伸来。
我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在手指碰上我脸颊的瞬间突然动作,猛然捉住他的手,张口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他失声惨叫,用力的推开我的头,抽回手指,按住流血的伤口又蹦又跳的直呼痛。
活该!没咬掉手指算你走运。 我低声狞笑着擦去唇角的血渍,心中畅快无比。这时突然一声惊天雷平地炸起:
“歹毒的淫妇!瞎眼睛!烂嘴巴!你不得好死啊你!”撼天的怒吼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这悲愤沉痛的语调,贫乏恶毒的词汇,使人晕眩的盲音……
“……禹莲?!”
我蓦然瞪大了眼,循声望向最右角环胸而坐的壮硕男子。
“哼!”被揭穿了身份,禹莲便干脆的摘掉鬼面具,明亮的杏目鄙夷的上下扫视着我,“淫妇,只见过一面就能凭声音猜到是我,我都要为你记男人的功夫鼓掌了呢。你该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连我也想勾引了去?哼,饥渴的淫妇!我劝你省省吧!无论是身还是心,我的意志和立场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地,你那小骚蹄子的样儿是媚惑不了我地!”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过去。几月不见,这位仁兄依旧语出惊人让我哭笑不得欲振乏力。嘴角阵阵抽搐,我别扭了半天方颔首冷笑道:“大人真是多虑了,大人英明神武百毒不侵守身如玉宛若处子,瑞凰至死也不敢有媚惑大人的无耻念头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
“二哥真是病入膏肓了,我说老大,你倒是给他治治啊。”被我咬伤的“老三”嘻嘻调侃道,也摘下面具抛在一旁,从怀中摸出一卷绷带自己包扎起来。
我闻言扬眉向他细细打量过去:禹家四子,药、莲、葵、苍。听方才他们的对话这个人应该是排行第三的禹葵:一脉相承的相貌同禹苍有八分的相像,目朗神俊,面若皎月,绯艳红唇和如黛描画的双眸即便在沉默时也不自觉的微噙笑意,但与禹苍自骨子里弥散出的妖媚不同,透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
“守身如玉,宛若处子……唔,不错,不错……”没有平仄起伏的情绪,同语气一样温吞缓慢的动作,禹家长子禹药慢慢的解开面具,规整的放在膝上,修长的微微呈青蓝色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将面具上的金铃和流苏抚弄好,又拿出一个红漆匣子,小心的放了进去。
察觉到我在打探他,他抬头向我礼貌的笑了笑,在目光相交的瞬间我心中一寒,忙移开了视线。
一般来讲初见一个美丽的人,先不论这人的内在是否恶劣,其美丽的皮相往往会麻痹人的心眼产生怜惜爱慕的情绪,美好的初次印象最易使人在感官上产生愉悦之感。这个禹药虽然承继了同禹苍禹葵相似的无双美貌,精致容颜,可却丝毫没有令人垂涎的欲望,反而本能的排斥他的注视。因为从他那双大而斜飞的漂亮眸子中我感觉不到一丝作为人类的气息,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流转的光华,寂静的如一滩亡灵沼泽,散发着死亡般幽深诡秘的阴暗。
受不了他鬼判一样恐怖的视线,我低头缩了缩,连手脚都缩回了衣袍下藏好,生怕肌肤会因为他的注视而腐烂化成黑水。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好笑,他嘿嘿嘿的慢笑了出来:
“你长的挺漂亮的,也挺,嗯,健康的,怨不得我家老四喜欢你……真的很健康…嗯,我有几颗很美味的糖豆,你要不要吃……”
禹莲!
后续的话我没听清,脑子里只回响着一个人的名字,我霍地站了起来。直直的望向杵着那把蛰貔鲲冥偃月刀,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角落的鬼面人。
禹家的一二三都到齐了,最后那个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胸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燃着了,阴险小人卑鄙无耻!又趁人之危故技重施!移花接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反反复复充斥在脑子里的景象都是血如泉涌的青阳。心口骤然刀割般的疼,忙捏紧了身侧的衣摆稳住,双眸怨毒的眯起,一步步迈向缄口不语的禹苍。
“呵,我们的征夷大元帅这么快便‘凯旋’回来了呢~恭喜恭喜,怎么就没有马革裹尸,死在那边呢?也好赚个忠烈的谥号,名垂青史啊……”
我垂眸睥睨着他兀自冷笑,气氛因我的话顿时冷凝成寒冬腊月,一旁的兄弟三人甚至同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瞪着我。我却不管,心中一腔不平的怨怒无处发泄。
“说罢,禹大元帅,这次又要把瑞凰怎么样呢?”我趋身靠近他耳畔,掩唇娇媚的吃吃低笑道,“是再次禁锢我让我为你诞下禹氏子孙,还是——”指甲轻轻点了点那泛着血光的刀身,“用这把杀了真乾国太子的刀,也斩杀了我呢?”
他猛然抬起头来,伴着金铃叮铃的一声,面具后锐利的眸光一现,扬手便把我推飞了出去。
“啊!”我不及反应的吃痛一声,单薄的身子重重的撞进一堵肉墙里方停下,竟是禹莲接住了我。
只见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单手解下了面具,“况后家的小丫头,你以为我是谁?”洋溢着丝竹般悦耳的嗓音冰冷傲慢。 我张口结舌的彻底呆住。面具下的脸不是想象中的那朵风姿妖娆的桃花。那人明显年纪大很多,满脸的胡须,俯看蝼蚁般的施恩眼神,见一次就绝对忘不掉的那不可一世的唯我姿态。
“禹让?!”
绝没想到这老头会为了我这小小的公主移尊大驾,禹家已经疯狂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么?!
仿佛看穿了我的跌宕起伏的惊疑情绪,他哼哼狂笑,“放心吧小鲍主,老臣不会伤害您,也不敢伤害您。老臣此番大费周章邀请公主到舍下实为公主与犬子禹苍的终身大事而迫不得已为之。现下府中喜堂已然布置好,合家上下只等公主驾临拜堂成亲了。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只等公主驾临为我儿冲喜了。”
“什么……意思?”
“说你笨你还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