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纤细柔嫩,肤光胜雪,给人的感觉稍微用力就能掐断。还在细声细气训着魏王。
皇帝别开视线,等着顾磐磐主动退开。
顾磐磐果然很快退开,心里仍在怦怦直跳,她觉得,先前近皇帝身的若非是魏王,怕是已被圣上身边的罗总管脚踹开了。
她现在才回想起来,先前站得近,才发现皇帝比她高大那样多。
水参才没想那样多,他被姐姐牵着,却仍是在坚持问:“皇帝哥哥?”
隋祉玉看看他,终是道:“需太皇太后应允,在朕有余闲时,可叫内侍将你送过来。”
水参高兴得很,连声道好。见皇帝离开,还目送了会儿。现在他就是既有姐姐,又有哥哥的孩子!
***
顾磐磐在慈寿宫清宁斋有了自己的住所,太皇太后拨了几个宫人服侍她,赏赐也很快过来。
皇帝与太皇太后都赏赐了金银,另有乳云纱、巢花缎、平江细布等十来种珍品贡料,各赐了五匹。还有金缕花嵌红蓝宝如意花熏、双鱼白玉梅瓶、玉子棋盘等女孩喜爱的物件,另外还有些珠花首饰。
因为顾磐磐家开的是药材商行,太皇太后还从自己的私库里,赐了她京城的铺面,让她家里日后可用。
岳姑姑还告诉她:“磐磐姑娘,太皇太后说了,你可以带位从前的婢女进宫服侍,也可以继续去青鸾书院念书。”
顾磐磐没想到会赏赐这样多,向太皇太后谢了恩。至于皇帝那边,倒没有专程去谢恩。
她还没回家,东西也就暂时存放在宫里。
当三日后,顾磐磐再次回青鸾书院上课时,更是引来众人侧目。
魏王回归是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是传遍朝堂,连权贵豪族的女眷们亦有所听闻。
顾磐磐进宫的事,也在书院里传开。大家都已听说,她带回魏王,如今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能出入宫禁。
大家对顾磐磐的眼神和态度都有变化。
但是,也有等着看好戏的。太皇太后目前固然是如月在天,可年纪终究大了,魏王年龄又太小。
顾磐磐巴结了太皇太后,却是得罪了圣上,未来的下场,可未必说得准。
皇上占得天时地利,只要不是昏聩无道,做出神鬼共憎之事,或是新政施得太猛,触动太多门阀之利,照着当今皇帝的步步为营,绝难撼动。
顾磐磐没去管那些不善的目光,她在书院当然是有朋友的,其最为交好的,便是邢觅莹。
邢家二房的姑娘。
两人是在书院的藏书楼结识,见如故,邢觅莹非常喜欢顾磐磐,顾磐磐也很喜欢这姑娘。
邢觅莹当然也知道了磐磐如今境遇,道:“听说大长公主竟想让你进宫?现下你倒是真的入宫了。”
“嗯。”顾磐磐也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
邢家这样的家族,邢觅莹可是太清楚了,那虽说是世间最尊贵富丽之地,可那也是要吃人的地方。何况她的堂姐还在宫里。
邢觅莹立即又追问:“那你见到皇上了?”
“见到了。”顾磐磐点点头。好歹是参拜过两回。
邢觅莹担心磐磐被天家气象与皇帝的风度所迷,若沉湎于想入宫侍君,恐影响她日后择夫,道:“你……磐磐,你听我的,皇上并不适合你。”
顾磐磐笑着说:“阿栀放心,我知道的。”
邢觅莹可正是不放心,她看看周围,低声对磐磐道:“不如我跟你讲讲皇上的事吧?”
她出自邢家,许多别人不知道,不敢说的,她却是清楚。
“好啊。”为了水参,顾磐磐正好想多了解这位皇帝,两人的脑袋便贴在起,听邢觅莹说起宫闱旧事。
当今皇帝隋祉玉,出生本是顶顶尊贵。
是太宗皇帝唯的嫡皇孙,太子夭折了儿两女后得来的嫡子,当眼珠子样的娇爱。
然而,当年太宗的皇子众多,年岁亦相近,夺嫡极为激烈。太子受到诬陷,被罗织“残杀手足端王、结党谋逆”等罪名,在被捉拿的过程不堪受辱而自戕。
太子妃也追随而去。
隋祉玉的好日子就此结束,刚满周岁,便被收繫在偏僻的景华宫。
喂养他的奶娘不用心,令他幼时遭了不少罪,只有个老太监叫罗虚,始终悉心爱护,甘苦共伴。
后来太子案得到平反,太宗皇帝怜悯这个皇孙,驾崩前纸诏书,六岁的隋祉玉才终于结束幽禁,封楚王。
继位的是隋祉玉的叔,也就是先帝。
先帝将隋祉玉丢在京郊玄阳苑养着,远离权力核心,又便于监视。毕竟曾是嫡皇孙。
这位楚王隋祉玉,脱离羁困的幼年,少年时是个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性子。
除了书画棋道,谈玄论释,便是寄情音律、谱曲制琴,少时已能亲手削木捻弦,斫磨髹漆,制出名动时的“谷雨”“青狐尾”等琴,清越圆润的宏雅之声,闻者无不神醉。
在太皇太后每年生辰,少年隋祉玉还要献曲《长生赋》。
当着面虽是领了太皇太后恩典,下来却有人嘲笑,天潢之贵,却与琴师无异。
隋祉玉也不介意,依旧自得其乐,远离权力。
他那园子里还喂着群鹿。闲时常与鹿相伴,漫步林间,真是秀毓至极,也温驯至极。
谁人不说,楚王殿下就像那白鹿。优美,高贵,无害。
顾磐磐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阿栀,我怎么觉得,皇上不是你说的样子。我前几日瞧着……”她声音更小了些:“皇上似乎很冷酷。跟你形容的,也差得太远。”
她回想着,皇帝即便是什么话也不说,但就是给人强势决断之感,充满居高临下的掌控感,跟“无害”这两个字全不沾边。
邢觅莹点头,答:“那是,我之前说的是陛下他的从前。”
现在的皇帝当然不像只鹿。
她解答磐磐的疑惑:“皇上变化这样大,大概是因为……皇上最重要的人,在他登基前死掉了。”
“皇上最重要的人?是名女子吗?”顾磐磐好奇问。
邢觅莹摇头:“不是,是个老太监。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从皇上出生开始,就直照顾他的老太监罗虚。”
那是在皇帝登基大典的前夕,右金吾卫尉李蒙与云骑仪仗卫队指挥罗望勾结作乱,率两队禁军从南华门攻入禁,老太监罗虚就是死在那晚。
谁能想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楚王,能第时间下令围杀置疑登基诏书的大臣,还亲手挥刀割开叛将李蒙的脖颈,被鲜血喷了半张脸还笑得叫人不寒而栗,简直像换了个人。
南华之乱在当晚便被镇压。新帝的冷酷狠厉,从此开始展露。
第二日,隋祉玉踏着禁前夜被擦净的血道,步步迈上丹陛,如期举行加冕。
随即是李、罗两家,以及追随的主要武官,满门抄斩。直接致罗虚身死的李蒙更是被挫骨扬灰。
总之,有人猜测,隋祉玉是因为老太监罗虚的死,性情大变。也有人猜,是他善于克制隐藏,从前是不得不伪装得无欲无求,那次不过是露出本性。
到底哪个才是隋祉玉的本来面目,谁也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