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叹了口气。
之前这电梯也是老坏,光梁远就报修过两次,好在楼层不高,爬几层楼倒没事儿。只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坏在这时候。
这幢楼总共十二层,梁远就住在十一楼。要说没电梯吧,下楼时候还没什么,上楼却尤其折磨人,更别说两人手里好几袋日用品,以及顺道绕去菜市场买来的各式鱼肉蔬果和二十斤大米了……
他丧气地转身迎向郑安,后者看着他纠结的表情便笑了出来。梁远扁扁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手上提的袋子便被郑安夺了过去。
眼瞅着郑安已经啪嗒啪嗒踩着刚买的新皮鞋上楼去了,梁远只能一路追上去,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才四层楼,郑安就已经把他甩得没影儿了。
梁远幼年长期营养不良,被捡到孤儿院之后才渐渐养回来,总之身子骨是十分不好的。中学时期他努力加强锻炼也没取得什么成果。身上练不出肌肉不说,连一千五也总在及格线徘徊,跟郑安实在没得比。
郑安好歹是混黑的,以前也是身先士卒的打手,算不上五大三粗吧,至少身体素质是好得很。
梁远这一想通,便再没有逞强的念头,安安分分照着自己平时的速度一阶阶爬着。爬到十楼,一抬头便看见了郑安。
郑安已经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楼梯口,这时候只是悠闲地坐在楼梯口。他支起右腿,右手靠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左手随意地拨弄着一个打火机。看见梁远从楼梯拐角出现,郑安勾起嘴角笑了笑,随手把打火机抛了出来。
梁远下意识接住了。他攥紧手里的打火机,看着懒散坐着的郑安,心头忽然一跳,整个人怔在那里,几乎迈不动步子。
他最初见到的郑安便是这副漫不经心的做派,看着粗糙,却心善得很。对他这样无用的人质那么温柔,自然而然地便叫他动心了。
他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心跳好像要蹦出来。
郑安瞟了一眼愣在楼梯拐角的梁远,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了。他站起来,三两步便跳下楼梯,顺手拽住梁远的手腕拖着他上楼。梁远一时没回过神来,被他拖了个踉跄,连忙挣开了郑安的手。
郑安回过头看他,表情颇为奇怪:“小远,愣着干嘛?不乐意领我回家呢?”
梁远连忙摇摇头,抿着嘴冲上楼去,死命控制住颤抖的手掏出钥匙开了门,不肯回头看郑安一眼。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脸红了。
梁远住的是一套三居室。房子挂在许慎名下,这个当哥的却从没留宿过。梁远平素基本不邀人回家,客房也因此长期闲置,这时候便顺势腾出来给了郑安住。
郑安跟在梁远身后到了客房门口,刚要进门,却被梁远堵住了视线。
郑安脑子一转,便坏笑起来:“小远别害羞,颜色书籍什么的人人都有——你先收着,哥不看啊。”说着,转身作势往客厅走。
梁远臊得脸更红,立刻伸手拉住郑安的胳臂。郑安饶有兴致看着梁远脸上先红又青,最后一侧身把他让了进去。
客房内并没有郑安想象中的玩意儿,倒是支着一个画架,四周散乱放着些油画画幅,有些是人像,有些是静物,还有些郑安怎么都认不出来的线条和色块。
他想不起来梁远有没有跟他提过专业的问题,于是转头问梁远:“小远,你学画画的啊?”
梁远收拾着画架,闻言抬头,略显局促地冲郑安一笑:“嗯,本科学的工业设计,后来就转美术了。”
“哦。”郑安摸摸鼻子。他一个大老粗,对艺术一点概念都没有,至多知道个梵高毕加索,连画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时候也不多说了,躬身帮梁远收拾。
梁远见他没有深究的意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从没这么庆幸升研究生时自己选择了“油画与抽象表达”这个名字就佶屈聱牙的专业。
如果他是学写实派的,大概郑安早就被这些画吓跑了。
都是关于他的呢。
八
第一晚,两人各自安睡。
原本梁远有被郑安的出浴图震惊了一下,以为自己会失眠。事实证明他高估自己了。
白天经历的精神刺激太大,梁远竟然累到沾床就睡,还是难得的囫囵觉。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才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不出意料是郑安。
他已经收拾妥当了,穿着昨儿买的夹克和牛仔裤,斜倚在门上冲梁远笑。
梁远脸一红,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睡衣。他睡相挺差,老爱往被子里拱,往往醒来的时候睡衣领子都要松到肩上去了。
郑安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眼神下流地在梁远锁骨一带扫了一圈才收回来。梁远脸上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倒是郑安大度地耸耸肩,转身回了客厅。
等梁远迅速打理好自己跟着郑安走出家门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
就算是江浙地区,深冬腊月的,这时候天色也只是蒙蒙亮。梁远拍亮了楼道灯,回头问郑安去处。
郑安噗地就笑出来了:“小远啊,你都不知道我叫你干嘛就跟着我起这么个大早?”
梁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郑安挺无语的,拍拍他的头便径直带路往楼下走:“叫你晨跑呢。昨儿爬个楼梯都累成那样儿,啧。要是再来次绑架,你还是那砧板上的肉,我这一片苦心不就白瞎了?”
“哦,谢谢安哥。”梁远乖乖跟上去,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麻烦你了……起这么大早陪我跑步。”
“嗨,习惯了。”郑安不回头,朝梁远挥了挥手。
他其实是习惯了监狱里早睡早起的作息,起来之后才想起梁远这码子事儿的。然而这孩子乖巧,他也不好开口分辩,枉当个恶人不是?
两人绕着小区跑了三圈不到,郑安就意识到了,这好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梁远体质弱,跑不了两公里便开始大喘气,郑安起先没注意,落了他一公里有余,回头看时才发现梁远早不知掉队掉到哪儿去了。回头去找,梁远已经快跑不动了,只能慢下脚步陪跑。
“摆臂,摆臂!别张嘴,用鼻子呼吸——对,坚持,跟着我,嗯?”
郑安一边照着狱警管教晨跑慢的犯人的法子教梁远,一边跟着梁远的速度调整自己的步伐——比走路没快多少。
郑安暗自吐槽。
梁远跑得脸色发白。
大学期间他最多也就跑过一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