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不过的小事所蕴含的含义。
而这次,他信奉的是亲吻。
从那次郑安吻他以来,一切都在变好。
那次采风交的画稿入围了一个省级的油画比赛,很有希望拿个奖回来,如果成功,毕业的材料也就有了。
郑安对他亲昵了许多,甚至让他有一种被爱着的错觉,这真是再幸福不过了。虽然郑安最近对他的人身安全紧张得过了,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大概也是一种在乎的表现吧。
许慎没有对他们的关系发表更多的意见,而吴阿姨与郑老师那边,口风也在松动。
国庆的时候梁远终于又劝动郑安回了一趟郑家。他本是想着先让郑安自己回家,缓解一下矛盾。
这个提议被郑安无条件打回了。
两人到郑家的时候二老都在。郑老师终于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却也不怎么说话,没坐多久就进了书房。吴阿姨跟梁远聊得挺欢,不时也跟郑安搭句话,俨然是又认回了这个儿子的架势。
晚饭的时候郑老师回到餐桌前,给吴阿姨搭手的梁远便先给他盛好了饭。郑老师语调平淡地回了句谢谢,到底是态度正常了。这么一天下来,虽然说不上其乐融融,至少还是有些家的气氛。梁远回家跟自己哥哥打电话时语调都透着欣喜。
许慎这回倒没像平常一样损郑安两句,似乎事情多得很,国庆假期也在加班,匆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梁远有些担心,做了便当去公司探班,恰遇上许慎跟销售经理开午餐会议。
许慎毫不犹豫就把午餐会推迟了。
哥哥对他其实很好。
梁远回家之后如此跟郑安说。他的语气里有些困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骄傲。
他从前觉得哥哥对亲情的观念比较淡泊,跟哥哥相处的时候总是有带着期待的忐忑与紧张,现在想来,大概那个成天冷着一张脸的许总,其实跟他一样,对于这样陌生又突如其来的兄弟情谊,有那么些不适应吧。
郑安把他揽在怀里,摸了摸他留得略长的头发,忽然就挺看不来他这得瑟劲儿了,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儿:“你没给我带过饭啊。”
梁远也不答话,回头看着郑安,笑得眉眼弯弯。
次日他便提前离开学校回了家。
摘菜的时候梁远想起来自己似乎没告诉过郑安,在他不在的那四年里,自己其实并不经常做饭,大部分时候是在外面解决的。他不怎么喜欢做饭,但有人陪着自己吃亲手做的饭,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论是从前在孤儿院,还是现在。
健身房早班十二点整下课,梁远掐好时间,拎着饭盒出了门。
过了中秋,天气愈发冷起来,道旁种的常青植被蔫黄着,有些萧索的味道。梁远把衣领拉高一点,想着要去买一条更厚一点的围巾。
回赠郑安。
学画的人,手指不能受冻伤,不然一个冬天绘画手感都会变差。梁远不知道郑安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说法,总之那个五大三粗却又意外温柔的人,忽然有一天就送了他一双手套。
他这样戴在手上,觉得心都要暖起来。
从家到健身房大概有一刻钟的路程,其中有一段要拐到小路上。之前郑安一直有点神经过敏,不让他从小路拐,非逼他答应下来,以后没有郑安陪着的时候都得绕上两公里路走另一个街区。
其实大中午的,小路上也有行人路过,并不算太偏僻。梁远这样想着,在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约定绕了路。
岔路过来几十米便是个农贸市场,梁远之前一直在里面买菜,郑安却坚决反对,一定要让他去超市。
人多眼杂,弄走一个毫无防备心的弱鸡,不要太容易。
梁远还记得郑安当时皱着眉如此教训他,难得的正经神色。
走出岔路口没走出几步,梁远忽然被人拦住了。
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他抬头对着梁远笑了笑,露出一口豁开的牙。梁远原先以为对方是个小乞丐,正准备掏些零钱,一下没提防手里便是一轻,那小孩儿竟忽然抢了梁远手里的饭盒就跑。等梁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孩儿已经跑到小路上去了。
梁远立刻追了上去。
他的身体素质的确不行,小孩子起步又快,不一会儿就甩开他五六米了。他正犹豫是不是该放弃,那小孩儿忽然又回头冲他嘻嘻一笑,把饭盒对着他扔过来,又换了个方向接着跑,惊得旁边路过的阿姨一声尖叫。
梁远下意识伸手接下饭盒,谁料那小孩儿已经把盒盖打开了,兜天似的米饭和热汤撒过来,烫得他一缩,脚下收步太快,几下趔趄险些绊倒,险险被人扶住了。
“这么不小心,”那个人抱住梁远的头,迅速拿一方手帕捂住梁远的口鼻,身体遮住梁远的脸,把他扶了起来,“别管那小混蛋了,咱们回家。”
对方刻意柔着声调强调了回家两个字,扶着被乙醚熏得头痛欲裂的梁远走了几步,上了一辆车。
还是这么弱……挺对不起安哥的……
昏迷前一秒,梁远迷迷糊糊地想。
三十八
郑安有点心烦。
今天中午,他没等到梁远的人,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接到。这可不是他所预料的情况。
昨天那算不上抱怨的对话之后,虽然他没有那个意思,但梁远应该是会以为他想要自己去送饭——好啦,他的确有这样的期待,虽然不是严重。可现在梁远没来。
郑安不觉得梁远会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十二点一刻,学员们陆续离开了,健身房里剩下赵家兄妹和郑安。他皱起眉,第十三次抬头看钟,终于忍不住给梁远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郑安感到心里那丁点不安逐渐膨胀起来。他知道许慎给梁远安排的安保很严密,他知道梁远今天的三点一线不会有变,他知道不接电话很有可能只是梁远没听到,但这种不安不会因此消弭。
他得见到梁远才行。
郑安捞起挂在外套,随手一套,边往外走,边朝赵晓军搭话:“下午的课老赵你帮我代一节,我去找小远。”
“要不要这么黏糊啊!”
赵晓军遥遥地喊。
郑安已经跑下楼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理智告诉他急也没用,要么他接到梁远要么接不到,不由他此时的速度决定,脚下的步子却像有自我意识似的从疾走过渡到跑,又被大脑强行按捺下来,近乎严酷地保持冷静,沿途搜寻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