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徐长赢撩起银丝帘,匆匆地走进内室,“西陆!”
徐西陆靠着枕头半躺着,虚弱地冲徐长赢笑了笑,“大姐。”
徐长赢在床边坐下,捧着徐西陆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眶渐红,“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她转向正在沏茶的杏浓,厉声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二少爷的!”
“咳咳……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徐长赢含泪道:“你身子怎会不好?以前每顿吃三大碗米饭都不在话下,如今……我方才听九冬说,你这阵子几乎没有进食,可是真的?”
徐西陆和九冬对视一眼,垂眸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娘了。”
徐长赢一愣,转过头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而后微笑道:“西陆没事,你还有姐姐呢。姐姐会护着你。”
徐长赢出生在柳氏和徐泰和感情最好的时候,是徐家头一个孩子,又继承了柳氏的明眸皓齿,深得徐泰和喜爱,甚至可以说,她是徐泰和最宠爱的孩子。柳氏过世后,徐泰和一手护着她,使她免于嫡母的苛责和庶母的欺辱。等她到了年纪,亲自为她选了门好亲,风风光光的把她嫁了出去。在徐长赢出嫁前,徐西陆有亲姐姐照拂,日子还算好过,这几年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说他人如何欺负他,只是全家上下都当没他这个人似的。每次徐长赢回娘家,都会在闻秋阁待上半日,和弟弟说体己话。以前的徐西陆笨拙老实,想着不给姐姐添麻烦,从来只是报喜不报忧。现在的徐西陆就不一样了。
他握住徐长赢的手,“病着的时候我还在想,没有郎中来也好,我一直病下去,说不定就可以见着娘了……”
徐长赢闻言脸色大变,“‘没有郎中’?什么叫没有郎中?”
徐西陆一副说错话的懊悔表情,“姐姐……”
“你不用说,”徐长赢指着九冬道:“你来说。”
九冬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小姐!求大小姐为咱们少爷做主啊!”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徐长赢死死攥着手帕,狠狠道:“那个毒妇……西陆别怕,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让他主持公道!”
徐西陆装模作样地拦了一番,没有拦住,也就随她去了。待人走后,徐西陆沉默了半晌,突然问了一句:“九冬,本少爷刚刚是不是特娘们兮兮的?”
“没有啊,”九冬直言道,“少爷您不一直都这样的么。”
徐西陆:“……好吧。”
“对了,少爷我问您个事儿。”九冬凑到徐西陆跟前,脸上写满了求知欲,“您若是想告状,自己去找老爷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让大小姐去啊?”
徐西陆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我去说和大小姐去说,能一样么?”
九冬茫然道:“不都是同一件事么,会有什么不一样啊?”
“你自己领悟去罢。”徐西陆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杏浓,拿爷的衣服来,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入夜,徐府内堂里灯火通明。徐泰和坐在首座,下头便是正妻张氏和贵妾谢氏,几个少爷小姐已被张氏早早地打发走了。徐西陆赶到时,徐长赢正站在厅中,已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边抹泪边道:“幸好二弟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不然此次女儿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二弟……”
董姨娘见状忙起身道:“老爷夫人,大小姐,这……这着实是冤枉了妾身。妾身是真真不知道二少爷染病了啊!那闻秋阁的下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报?”
九冬在门口听见董姨娘反咬一口,不管不顾地就想冲进去和她对质。徐西陆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不料徐长赢还未反驳,一向不喜掺和家中琐事的谢氏却开口道:“前阵子,三小姐不慎落水,不是二少爷把人给救上来的么?听闻三小姐也病了些时日。这事我都知道,你竟然不知?”
这谢氏虽说是徐府的妾,但下人都尊称她一声谢夫人,实在是因为她出生高贵,乃是前朝内阁首辅谢恒嫡女。当初一次偶然,她邂逅新科才子徐泰和,对其一见倾心,得知他已娶妻后,仍然执意下嫁,入府做妾。听闻谢大人被谢氏气得在床上躺了数月,对外声明不认这个女儿,但到底两人是血浓于水,僵持了这许多年,徐泰和一直平步青云,首辅大人又告老还乡,谢家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同徐府平日里还有些来往。
徐西陆不由地瞧向谢氏。这女子才情过人,敢爱敢恨,虽自甘为妾,但性子极傲,除了她的夫君,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今日竟为他这个不相干的庶子说话,真是活见鬼了。
徐西陆正要收回目光,余光却瞟见一人,不由地心中一动。
谢氏身后站在一位年轻的公子,白衣如雪,清冽如冰,纤尘不染,五官更似冰雕出来似的,眉目之间和谢氏一样带着隐隐的高傲,真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徐西陆正看得出神,就听到董姨娘辩解着:“三小姐养在引嫣阁,她有什么个头疼脑热,我自然清楚;那二少爷已是个成年男子,若不自己来报,难道要妾身时时刻刻看着不成?”
徐长赢气急道:“怎会无人相报?闻秋阁的杏浓和九冬都去了引嫣阁数次,姨娘是想要他们来当面对质?可以,去请二少爷来!”
徐西陆见时机已到,便对一同跟来的杏浓和九冬道:“走罢。”
徐西陆等人甫一入堂,众人的目光均落在他身上。那位神仙般的公子也看了他一眼,又漠然地移开了目光。
徐西陆先是对徐泰和和两位夫人请安,“父亲,母亲,谢夫人。”接着又道:“许久不见,父亲大人身子可还安好?”
徐泰和犹如面对一个陌生人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儿子。见徐西陆一个有旁边的丫鬟两个那么大,还被人家搀扶着,心理一阵烦闷,随意指了个空位,“坐罢。”
谢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二少爷果真瘦了不少,想来病时没少遭罪。”
一直不动如山,沉默寡言的张氏看了谢氏一眼,又微微阖上了眼睛。
董姨娘忽略跃跃欲试的九冬,直接问杏浓:“杏浓,你可曾来引嫣阁寻过我?”
杏浓忙福了福身,道:“老爷,夫人,谢夫人,奴婢的确去过引嫣阁几次,但……但没有见到董姨娘。”
董姨娘追问:“那你见到了谁?”
“只,只见到了帘茶姑娘。”
徐西陆闻言微微扬起了眉,看来这董姨娘也不是过于愚笨之人,还知道备个人给自己背锅。
“帘茶!”不等他人出声,董姨娘便唤道,“还不给我跪下!”
帘茶忙在一群主子跟前跪下,